陈凯之凝眉,显得很认真,他在铺好的纸上涂鸦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有时皱眉,有时摇头。
勇士营啊。
一群由渣渣们组织起来的凶名在外的团伙,多半在这个时代,属于liumang的代名词,真的可以教化吗?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那么,就试试看吧。
今日和其他时候不同,下值的时候,以往那梁侍读都会亲切的唤陈凯之下值,而今日,梁侍读却是径直走了。
令深知人性的陈凯之,也不禁在心里感叹,官场炎凉,真如这变换不定的天气啊。
回到了翰林院,似乎因为消息已经传开,几乎每一个人都用古怪的表情看着他,陈凯之耳目灵聪,所以这背后的窃窃私语全都落进了他的耳里。
“这陈凯之,起先以为得到了大学士的关照,可现在看来,却只是空穴来风,若是当真有人关照,怎么会让他去教化勇士营。”
“这分明是有人让他来做垫背吧。”
“将来勇士营出了什么差池,他必定难辞其咎。”
“倒是可惜了,分明是状元出身……”
“勇士营那些人冥顽不化,不将他吃了就不错了,竟还想着教化他们。”
陈凯之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一概不理,其实他也知道,这个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小翰林而已,只能奉命行事。
这一路回家,身旁的邓健都是长吁短叹的,反而是陈凯之宽慰他:“放心,事情并没有这样坏,那勇士营总还是人,又非禽兽……”
邓健大叫道:“他们便是禽兽。”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凯之哑口无词了。
好吧,看来这风评实在太糟了。
陈凯之也只是一笑,便不再做声。
现在他身负教化之职,次日一早,陈凯之没有如常的跟邓健一起赶去上值,吃过了早点,他便翻身上马,骑着他的白麒麟出了家门。
这还是陈凯之第一次骑马上街,不得不说,骑着这样的骏马行走于街市,倒是当真拉风无比,不过陈凯之要去的地方,就不太拉风了,乃是驻在上林苑的勇士营。
上林苑方圆数百里,囊括了苑林、别宫、学宫、还有如棋盘错落的禁卫军营,陈凯之已问明了大致的位置,骑马绕道到了学宫南侧,一个营地方才映入眼帘。
这营地倒还算干净,附近也没有斥候巡营,陈凯之一路打马到了辕门,呃……有些尴尬,连个守卫都不曾有!
等进入了营中,方才勉强看到几个敞着衣衫纳凉的汉子,这几人在阴凉处说着闲话,陈凯之进来后,他们只抬了一下子眼,便爱理不理了。
陈凯之只好下马,拉着马绳上前道:“敢问这儿可是勇士营?”
“瞎了你眼咧!这里不是勇士营,还有哪里是勇士营?”
这几人依旧懒洋洋地靠着墙坐着,口里带着浓重的乡音。
陈凯之哂然一笑,很没素质和道德的样子,他道:“吾乃羽林卫崇文校尉,奉旨……”
“奉个鸟旨,要宣读旨意,去那儿,我等都是小卒,奉旨做什么?”
其他人都呵呵的笑起来。
这表情,很欠揍。
陈凯之早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心里还是想起了师兄的评价:“禽兽啊。”
转过头,便朝那人所指的方向而去,那里是一个官所,陈凯之将马系在了马桩上,踱步进去,便见一个文吏软哒哒地趴在案上哈欠连连。
陈凯之只好咳嗽一声。
这文吏醒了,可只看了陈凯之一眼,便又想俯身睡下。
陈凯之连忙道:“这里的武官何在?”
“耍钱去了。”文吏没好气地道。
见这文吏没精打采的样子,陈凯之便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才道:“拿营里的花名册给我看看。”
文吏像是猛地清醒了一般,已经意识到来人有些不太简单,于是抬眸,上下打量着陈凯之,道:“你是何人?”
陈凯之道:“我乃羽林卫崇文校尉,奉旨节制勇士营。”
文吏便古怪地看着陈凯之,又或者说,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陈凯之,良久才道:“大人有钱吗?”
“什么?”陈凯之更奇怪地看着文吏。
这文吏便怜悯地道:“大人来此,这分明是被人报复了啊,大人,你得罪了兵部还是羽林卫的那个大人?其实大人也不必怕,这等事,也是常有的,学生倒是认得一些人,可以动用一些关系,将大人调任到其他地方去,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人若是有几千两银子,这事儿不难!”
卧草,你还来安利我了?
陈凯之目瞪口呆,随即拉长了脸:“本官再说一遍,本官是来节制勇士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