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进了轿子,轿子缓缓升起,他默然地坐在轿中,心里却在想着一件事。
两世为人,尔虞尔诈的事,他见得多了。
那位郑公公,一看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一次又一次的吃了他的亏,会肯善罢甘休吗?
结合这段日子以来对他极是不利的流言蜚语,若说这些事和姓那郑的太监没有关系,那就有鬼了。
既然如此,单纯传播这种谣言,对他是不会有什么伤害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只是前奏,而真正的风暴,只怕还在酝酿着。
看来……他们是不知道凯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样也好,那么索性就教你如何做人吧。
陈凯之在轿子里细细思索着,不知不觉的功夫,就已到了学庙之外。
这轿子就是坐着舒服啊,吾才师叔一脸淡然从容地下了轿,看到许多看榜的人,不禁感叹。
“凯之,你来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些人,终究是看不透啊,不过……凯之,你要学师叔,看透一些,不要因一时的得失难过。走吧,看榜!”
陈凯之只是笑了笑,他其实慢慢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喜欢上这位师叔厚着脸皮吹牛逼的样子了。
吾才师叔虽是风淡云轻的样子,心里却依旧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这个师侄今儿有些怪怪的,怎么说呢,尤其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显得很平静,可这平静的背后,总令他有感觉似是酝酿着什么,像是……
像是屠户磨刀霍霍,预备将杀猪刀直接给某头不幸的猪割喉放血一般,这是杀气啊。
这小子,不会坑他这个师叔吧?
不过……想了想,吾才师叔又放心了,想来是自己多虑了,怎么看,陈凯之都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能闹出什么事来呢?不过……想到杀猪……
哎呀,这几日,太妃礼佛,王府里吃了三日天的斋饭,倒是好久没有吃肉了,想到这里,他肚子就咕咕的叫,却发现陈凯之已挤入了人群,便只好收起心思,连忙加快了脚步紧随过去。
今天看榜的人的确很多,陈凯之在拥挤的人群里往前走,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宛如一个猎人一般,在耐心地守候着什么。
他心里想,若是自己猜测正确,那么……一定会有人来试探自己,这个人……会是自己的那个同窗曾环吧。
只起了这个念头,突然,一个声音飘来:“陈学弟,你也来看榜?哈哈,这榜单只怕要过一个时辰才出来,陈学弟一定等得很心焦吧。”
陈凯之回眸一看,果然是曾环。
只见曾环与几个同窗一同过来,他笑吟吟地朝着陈凯之行了个礼:“考完之后,我见陈学弟匆匆出了考场,在身后叫陈学弟,陈学弟竟是不应,莫非是当时身子不舒服吗?”
陈凯之冷静地看着曾环,见他面上露出的关切之色,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平静。
倒是从后追上来的吾才师叔快步上前,他见曾环衣饰不凡,立即道:“可是凯之的同窗?哈哈,吾乃凯之师叔,老夫姓方,名吾才,还未请教。”
吾才师叔最喜欢结交一些权贵子弟了,这毛病至今不改。
方吾才,他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而曾环显然是不愿意搭理这位吾才师叔的,他的心思只放在陈凯之的身上,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现在郑公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有的计划都已经严密周详,只不过因为连续吃了两次亏,所以这一次尤其的谨慎。
他见陈凯之不咸不淡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讥讽几句,可是才刚开口,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因为此时,陈凯之已经抬起了拳头,一拳直接朝他面上砸来。
啪……一拳直击曾环的眼窝,拳风似巨浪一般,发出呜呜声响,又如闪电,一击而中!
一切……来得过于突然。
身边的人还喧闹且紧张地翘首等着消息,吾才师叔的笑容也还挂在脸上。
只这一拳,陈凯之的拳头上,顿时流出了无数红白的液体,曾环整个人身子一抽,接着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干嚎。
“啊……”
他已摔倒下去,而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在地面上打滚,痛不堪忍地发出惨叫。
“啊……”
这眼睛……已是瞎了。
便连眼珠,也随着未名的液体自眼眶中落出来。
陈凯之已经不紧不慢地收了拳头。
他很冷静,冷静得不可思议,就仿佛一切都经过了最缜密的计划,而方才的举动,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陈凯之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曾环,眼眸里却是毫无怜悯之色。
可是一旁的吾才师叔,在前一秒还堆起的笑容,现在僵硬了,他脑子开始发懵,然后他身子瑟瑟作抖。
似乎想问凯之你在做什么?然而他却是发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