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也不多话,乖乖起身,将位置让出来,径直立到宋子恒身后。
因为天明时分出生,宋小姑娘被宋大人取名晨曦,希望她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无忧无虑,小姑娘也确实如同这个名字一般,从小便表现出乐天派的性格,整日乐呵呵的,喂奶时笑,被抱出去当展示品也笑,含着脚丫子的时候还在笑,最爱给孩子取贱名的宋老爹看了都舍不得,索性小名就叫了笑笑。
时光飞逝,宋小姑娘很快要满周岁了,她是整个宋家的掌上明珠,保不齐就是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瞧着宋子恒那有女万事足的架势,恐怕舍不得苏婉再生了,至于张氏李氏,最小的孩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么多年都没再有动静,只怕更不可能。
又兼之宋家女儿小,除了张氏的小女儿,李氏两个都嫁人了,宋晨曦占着一个稀,受到的疼爱甚至比宋良奕都还要多,小姑娘满岁,素来低调的宋家人都劳动起来,预备办得盛大些。
这日天气也好,前几日阴雨连绵,今日一早就忽然放晴了,府上下人都说四小姐是个有福的,得天独厚。
一到巳时,便陆续有人上门贺喜了,宋家大院门口车马不停,管家大牛和管家娘子小绿忙得晕头转向,临近午时,上门的人身份越来越贵重了,王公贵族,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各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
苏婉亲自抱着女儿,小姑娘在她怀里吐着泡泡,一双眼睛笑弯弯,令人一看便心生喜爱,随着她一起开怀而笑。
一入了花厅,原本各自聊着天的众夫人,纷纷停下说话声,目光转到苏婉身上,苏婉由刘妈扶着坐到上首,露齿一笑,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笑起来还跟二八年华一样,那份活力和朝气,看得多少同龄人眼红。
陈氏微微垂下头,心底微微复杂,她上月随丈夫回京述职,丈夫被圣人点为大理寺少卿,虽是平调,可是外放的正四品,如何能与手握实权的四品京官相提并论,且如今圣人爱启用有才华的年轻人,不像先皇事事看资历,真做得好,干出实事,三年后连升两级,为大理寺卿也有可能,毕竟她丈夫当年可是先皇钦点的探花,是公认的才子。
才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朝中四品大员,当初父亲将她许给丈夫,也未曾想过他能升迁如此迅速,无疑她是家中姐妹最令人羡慕的存在,就连往年交好的那些夫人,如今也换了态度,一副恭敬、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可摆到眼前这人面前,她也算不得什么。
当初与宋夫人交好,是因着丈夫与宋大人关系最为亲近,她虽出身书香世家,因着母亲淳淳教导,倒也没瞧不起商贾出身的宋夫人,初接触时便存了丝善意,相处更发现宋夫人虽出身不好,为人却知书达理,幽默风趣,豁达开朗,并不介意旁人鄙夷的眼光,委实比跟旁的夫人在一起有趣。
一来二去便熟稔了,颇有些手帕交的意思,便是后来各自随夫外任,也经常保持书信联系。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当年被人背地嘲笑的人,这才几年,如今连王公贵族都对她面带三分笑了。
“这孩子长得真不错,老身一抱就舍不得放下了,若不是怕宋大人追杀,还真想抱回家呢。”
说话的人是太后母亲,安远侯夫人,年过八十的老封君,出了名的福寿老人,安远侯夫人说着,话锋一转,开始说苏婉如何温婉大气,其余有分量的老夫人纷纷符合,看着她那慈爱的眼神,好像在看自个儿亲孙女一样。
能不慈爱吗,本朝有史以来的最年轻的丞相,虽是上月才擢升的,可满朝谁不知宋大人身负皇宠,又兼之宋大人对夫人用情颇深,曾立誓永不纳妾,连想给他赐美人的太后都妥协了,特意为着当年之事赏下许多厚礼,安抚宋夫人,如今谁还看不清局势,若宋夫人愿意,只怕想让她喊声祖母的人都能排队排到城门口去。
看着安远侯夫人拉着苏婉的手温声细语的样子,陈氏心头闪过四个字——妻凭夫贵。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不过别人有别人的路,她自个儿也不差,陈氏打足精神,对旁边的夫人微微一笑,因着跟宋夫人关系好,对方特意将她的位置安排得靠前些,并不惹人注意,身旁却是她丈夫上峰的夫人,陈氏温婉的开口:“从蛮州回来,倒喝不惯这珍贵的大红袍了。”
那夫人也微微一笑,应了一声,话题便打开了。
所谓宴会,便是自个儿拉自个儿的人脉,碰上宋子恒这样已经挤进权贵之流的主家,三品开外的女眷是根本连奉承的机会都没有,自是搞好眼下的关系为准。
一时间满厅欢声笑语,气氛热闹,正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早些时候,接到圣旨宋家其他人还战战兢兢的,生怕像第一回那样惊心动魄,后来连天颜都见过,再没什么好怕的,习以为常的出去皆知,本以为只是为宋晨曦庆生,赏些厚礼下来,圣人生财有道,早年就叫曾长安入股苏记酒铺,如今酒铺开满全国,银钱堆满皇上私库,只怕他是有史以来最富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