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换宋子恒无可奈何了,被精力充沛的苏婉拉着聊天,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烛灯都没吹灭,第二日起来便只看到烧完殆尽的烛油。
也不知宋子恒怎么跟宋良辰说的,昨日苏婉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第二日小家伙自个儿就会看时间了,读了一个时辰就收了书本,然后拉着苏婉陪玩。
当夜,苏婉有些忧伤的靠在宋子恒怀里道:“你觉得良辰变了吗?”
“娘子指的是?”
苏婉叹气:“以前觉得他太聪明好动,调皮捣蛋起来管都管不住,还会装可怜,叫人舍不得罚他,可自从进了学,他倒是不调皮捣蛋了,却也没有以前的活泼。”
“那是因为良辰现在懂事了,这样的改变难道不好吗?”
“就是有些不习惯,他才三岁呢,哪用得着这么早就懂事。”
宋子恒挑眉:“已经四岁了。”
“我不管,再这么下去他都要被教成小古板了。”
宋子恒拍着苏婉的肩哄道:“良辰以前过于聪慧,正如娘子所说的,太过让人无可奈何,然而自从进了学,向夫子学习认字做人,他如今的改变,正是学以致用的表现,娘子应该高兴才是,再说了,常言道三岁看老,良辰性格早已定了,再如何也变不成老古板,娘子又何须多心?”
“虽是如此,你也别掉以轻心,真要把儿子教成一个小老头,我可不依。”
宋子恒握了苏婉的手:“娘子放心便是。”
苏婉点点头,怀孕的人脾气来得快,却也好哄,这会儿心情已经恢复了,头搁在宋子恒肩上打了个哈欠:“安置吧。”
宋子恒轻笑:“娘子今儿不秉烛夜谈了?”
“再谈下去,旁人敲相公的脸色,都要以为相公肾虚了。”
宋良辰在苏婉跟前念了几天的书,这个工作便被放了年假的宋子恒接了过去。
封衙休息,本是呼朋聚友的好时机,各种请帖如雪片般飞向知州府后院,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知州大人的赴约,知州大人却哪也没去,只窝在家里陪怀孕的知州夫人。
“今日又有五家送了请帖过来,相公当真不去走一趟?”
宋子恒握了苏婉的手,右手正在纸上画东西,头也不抬的问一句:“可是要再添一张摇篮和摇床?”
上任知州木大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上任时也就带了老妻过来,可想而知府里也不会有婴儿房,当然便是有,以宋子恒和苏婉的性子,也得重新再布置一番,如今宋子恒一得空,就开始折腾起婴儿房的设计和摆设了,认真的架势丝毫不输于当年给宋良辰准备婴儿房。毕竟在他心里,这一胎多半是个闺女,万不能委屈了小宝贝。
苏婉听得宋子恒的话,倒也丢开了请帖的事,凑过去看:“哪里?”
宋子恒指了个位置,苏婉道:“摇床或摇篮添,一个就好了,反正作用都一样。”
“那不行。”宋子恒严肃的拒绝,“万一咱们添了摇篮,她反而喜欢更喜欢摇床怎么办?还是都备着。”
苏婉想笑:“刚出生的小人儿,哪来自己的喜好。”不过看着宋子恒两个都画上,苏婉倒也没制止。
不到半个时辰,婴儿房便画完了,宋子恒搁了笔,仍有些意犹未尽的道:“要不要像在京里一样,也给她备个玩具房?”
“得了吧,到咱们回京,她都才一岁半呢,走路都走不稳,哪来的条件玩这些。”
宋子恒点头:“还是回京里再说罢,到时再重新布置。”
忙完小宝贝的事,宋子恒才注意到桌上那么多请帖,只看了一眼又别开目光:“他们倒是有闲情逸致。”
“那可不,衙门封了笔,于大伙儿来说,便是联络感情的好时机,三十多日的假期呢,交情不就是这个时候定的?”
“还是娘子见多识广。”
“相公别埋汰我了。”苏婉撇了撇嘴,“如今你是偷了闲,打发他们只用一句话,我还不知要被编排成什么样。”
苏婉不是不爱社交,她在京里,跟翰林院那些女眷们聊得都不错,到了这个人人捧她的琼州,反倒不习惯了。
归根结底还在宋子恒身上。
一个女人有了地位,有了美貌,比她们年轻,还比她们更得丈夫宠爱,妥妥的是人生赢家的节奏,可苏婉这种成就,在众女眷看来,全都是拜她有个好丈夫所赐,她自己本身并无特长,娘家还是商户,出身低她们一大截,这看在众人眼里,如何不叫人嫉妒?
这般微妙的心思,从她们明示暗示苏婉要贤惠,主动给宋子恒纳妾,人选她们都准备好了的话语当中,苏婉看得分明。
苏婉又不是把名声看得大过天的传统女人,便是一万个人称她贤惠、堪为妇德典范,也抵不过她与宋子恒一世一双人。苏婉只是不想把局面闹得太难看,只故作听不懂,熟料后来她们来串门时,身后竟都带着一串年轻貌美的姑娘,几乎把知州府后院当作争妍斗艳的舞台了。
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一眼便知,若是刚来琼州,苏婉还得耐着性子与她们周旋,可如今宋子恒地位稳固,上至官场下至百姓,宋子恒说话几乎一呼百应,苏婉与众女眷交好,于他只是锦上添花,便是苏婉不理社交,对宋子恒也好无妨碍。
苏婉索性懒得与她们应付,借着怀孕的由头,干脆闭门谢客,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别个夫唱妇随,到他们这儿确实妇唱夫随了,苏婉一闭门谢客,宋子恒便也一概不接请帖,便是被主人当面逮着要拉他去做客,宋子恒面上也做一副忧愁状道:“内子身子不稳,本官委实没心情寻欢作乐,不便扫大伙儿的兴致。”
从苏婉怀孕起,这个理由就一直在用,傻子也知道,若宋夫人身子真的不稳到这种程度,让宋大人愁得日日不能展颜,估摸着那孩子早该流掉了,可除了一开始知州府上常请大夫,后头却基本不用了,只每月叫相熟的大夫去请一次平安脉,可见身子不稳什么的,都是借口罢了。
拒绝的如此明显,还能说什么?众人无可奈何,也庆幸宋子恒一视同仁,表面上与谁都走得不近,也只能自我安慰了。
可女眷们坐在一起闲聊,话便多了起来,知州夫人其善妒程度,简直罕见,怀着身子还霸着宋大人也就算了,大伙儿想替她分忧,竟被她防贼似的,如今宋大人连请帖都不接,怕是也被她闹了一通,没得法子。
说起这个,众女眷便纷纷叹气,感慨宋大人如斯人物,竟被个妒妇压得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两个说还没甚个要紧,几乎整个圈子都这么说,且是日日说,众女眷之怨气,几乎传得满城皆是。
百姓爱听八卦,宋大人是如何被夫人管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的,被传得有鼻子有眼,苏婉闲来无事,也会叫每日出府采买的下人过来与她学几句,饶是她早见识过流言的坑爹性,也还是被震得一惊一乍。
虽然苏婉不在乎名声,可被莫须有的罪名压着,也有些不爽。
宋子恒反而笑道:“听着娘子的语气,似是不悦,难道娘子想索性贤惠一回,为自己正名?”
“众口铄金,我就是现在真贤惠了,在她们眼里也不过是沽名钓誉,故做贤惠。”苏婉瞥了他一眼,“再说了,我真这么做,岂不是遂了她们的意?”
“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