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长乐公主这才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她慵懒地展展身子打了一个哈欠,身上的披风犹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般落在了地上,起身走到窗棂前久久矗立,公主看见血红的夕阳挂在西面城楼之上闪烁着混沌的红光,耳畔传来沉重悠长的暮鼓声响,看着听着,她莫名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哀伤之情,只觉心头犹如天边云朵一般混沌不堪。
那日李淳风的话依旧历历在耳,仿佛铁锥一般狠狠地刺在长乐公主的心上,为了余长宁,她可以抛弃自己的公主身份,也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甚至面对他想要纳妾时候,长乐公主也选择了退让,但是她万般没有料到竟然不能与他从一而终,不仅如此,自己还有二婚的命运,难道真是命运乖舛,照化弄人?
心念及此,长乐公主倍感凄凉,芳心里也大是凄苦,一声长叹,转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披风,披在肩头莲步款款地下楼而去。
刚走至楼边,长乐公主看到婉平正一动不动地守在这里,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莫非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
婉平见公主没有了刚回来之时的愁苦之色,不由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笑嘻嘻地开口道:“公主心情不高兴,奴婢岂能心安?自然要守在这里陪伴公主。”
婉平虽是宫女,但对于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长乐公主来讲,感情上与亲姐妹无疑,闻言立即笑道:“本宫心烦而已,何须如此小心翼翼地伺候?下次不要在这样站在外面受冻,若是着凉就不好了,可知?”
婉平颔首一笑,笑容在夕阳的照耀下说不出的俏丽。
长乐公主轻轻地拉住了婉平的小手,笑道:“走吧,陪本宫一起去用膳。”
婉平点点头,不料公主刚走得没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停下来问道:“对了,你可有看见驸马回来?”
“启禀公主,驸马爷午时之后曾回来过,奴婢对他说公主心情不高兴,他还到楼内探望了公主一番,后面出来说是前往余家,就再也没有回来。”
长乐公主轻轻颔首,本想现在就前去余府,但犹豫了一番还是朝着公主府用膳的偏厅去了。
吃罢一碗莲子羹,长乐公主走出偏厅,此时天色已经黑尽,唯有一丝红霞不甘地挂在西方天际尽头。
正站在院中愣怔发呆,突然一阵琴声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响了起来,舒缓深沉绵绵不断,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近听犹在耳畔。
长乐公主微微一愣,顿时听明白了琴声是从后院中发出来的,她转头望着婉平疑惑发问道:“院中何人操琴,咦?竟是弹的《凤求凰》?”
说到后面,长乐公主更是止不住的惊讶。
婉平嘴角划过了一丝神秘的笑意,轻声道:“奴婢不知,公主若是觉得好奇,不妨前去一观?”
长乐公主微微点头,一挥云袖朝着后院中走去。
刚走到通往后院的月门边,公主突然发现惯常守在这里的甲士竟消失不见,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走进了月门之中。
后院内景色依旧但却闪烁着一片朦胧的光晕,青砖小道道旁两排红烛正摇曳着微弱的火光,一直延伸到了池畔的凉亭边缘。
长乐公主正在无比惊奇之中,突然发现凉亭里面有一个身着白袍的朦胧身影,长身挺拔、身姿俊雅、恍若身在云雾中的蓬莱仙郎。
“驸马?”长乐公主顿时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不禁又惊又奇,不知道余长宁将自己引来这里做什么。
琴声依旧是连绵不绝,余长宁大袖飘飘地踱下凉亭石阶,举步吟哦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