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汗王。”余长宁嗓音干涩木然,看也不敢看甄云一眼,抚胸作礼道:“若汗王没有其他吩咐,那么……臣就先告退了。”
“好,国师下去吧。”甄云淡淡地点头,目送着余长宁转身而去消失在王帐后,只觉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般颓然跌坐在毡毯之上,泪水终于犹如泉水汹涌而下。
这时的甄云软弱而又绝望,伏在案上嘤嘤地抽搐了起来,她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然而却又被他无情的抛弃,感情刚刚开始便无疾而终,她甚至不敢询问他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甄云终于抬起了头来,漂亮的美目也是哭得微微红肿,木然地呆愣了良久,她喟然一声长叹:“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喜欢她,她喜欢他,那就随他们去吧。”
……
突厥国师余长宁将与高句丽汉和公主和亲的消息传出,整个突厥汗国为之沸腾了。
汗王甄云乃是女子,自然不能与公主结合成为夫妻,所以和亲人选厘定为国师余长宁,不仅如此,汗王还亲自去信向高句丽王高建武禀明一切,求得他的谅解与同意。
现在余长宁乃是汗王身前红人,在突厥汗国有着崇高的地位,与汉和公主大婚也是正当其所,一时间突厥百姓不由弹冠相庆了。
作为当事人的余长宁,心头却没有多少喜悦之心,他与瑶瑶本就是夫妻,这大婚只不过是蒙骗高句丽与突厥汗国的一种形式而已,而且这段时间,他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汗王对自己的疏远和冷漠,虽然在许多场合汗王依旧与自己谈笑风生,议事不断,但余长宁已经感觉到甄云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她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余长宁喃喃地说了一句,心头的郁闷更深了。
相比余长宁,瑶瑶却十分地高兴快乐,能够名正言顺地和亲突厥嫁给余长宁,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便以后余长宁返回大唐,自己已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况且还是一国公主,大唐朝廷也不能随意拆散他们。
进入六月仲夏,高句丽王的回书终于来了,高建武同意汉和公主与突厥国师大婚。
消息传来,瑶瑶与余长宁都是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甄云却是轻轻一声叹息,立即下令筹备余长宁与汉和公主的婚事。
似乎为了彰显两国关系的亲密,大婚举行得即隆重又宏大,不仅所有部落头人都前来参加仪式,而且突厥汗王甄云亲自主持婚礼大典,婚礼场地更是设在了王帐之内。
大婚当天披红挂绿,处处喜庆,当身着突厥袍服的余长宁牵着红裙拽地的汉和公主缓步进入王帐时,整个帐内为之沸腾了。
望着面带浅浅笑意的男女,站在台阶上担任主婚使的甄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努力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心头痛得犹如针扎。
婚礼程序是按照突厥婚俗进行的,进入王帐之前,余长宁与瑶瑶围绕着王帐走了一圈,并穿过两道社火来到白狼神的图腾下接受祝福,然后来到大帐在甄云的引领下进行着冗长的仪式。
礼毕之后,余长宁陪瑶瑶前去后帐梳头换装,其后盛装而出开始进行婚宴。
帐内的乐师奏响了胡琴,唱起了歌谣,十余只金黄发亮的烤羊被赤膊壮汉抬了上来,各色肉脯、奶食应有尽有,汉和公主手提银壶,余长宁手拿银碗,向着各位宾客逐一进酒。
两人第一个前去敬酒者自然是突厥汗王甄云,当瑶瑶默默地替甄云斟满了银碗中的美酒后,余长宁与甄云两人视线交接凝固了。
不约而同地,余长宁和甄云的心里都是泛起了浓浓的酸楚感,虽然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
甄云扯动嘴角展颜一笑,举起酒碗沉声道:“今日国师与公主大婚,实乃我突厥汗国的一件喜事,可喜可贺,愿国师与公主白头到老,恩爱一生。”言罢,仰头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霎那间,余长宁察觉到了甄云美目一闪即逝的黯然,也知道她的那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失望和难过,此情此景,余长宁心里顿时涌出一阵酸热的疼痛,竟沉默愣怔了。
瑶瑶对夫君的心事心知肚明,她用手肘微微撞了他一下算作提醒,余长宁恍然醒悟了过来,声音干涩而颤抖:“多谢汗王。”说完将碗中美酒一气饮干。
宴会进行到中场,甄云便借故离去了。
汗王一走,头人们少了几分拘谨,纷纷开怀畅饮了起来,一时间圆乎乎的酒桶滚得到处都是,满帐都是喧嚣吵闹的劝酒声。
余长宁作为主人,自然被头人灌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耶律宁与黑穆尔眼见他势单力薄,急忙前来帮衬饮酒,倒也替余长宁减轻了不少压力。
突厥没有闹洞房的习惯,宴会结束,黑穆尔耶律宁两人扶着醉醺醺的余长宁向他的帐篷走去。
虽然喝得是醉态可掬,然而余长宁一点也不老实,他时而又叫又闹,时而大声高歌,歌调竟是两人闻所未闻的节拍,沙哑撕裂得犹如草原上的孤狼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