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十有八九是查不出来的。

主要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人给皇帝下毒,皇帝的药膳,饮食,甚至平日里常喝的茶水,从宫廷御膳茶房开始,一关一关下来,经手的人太多了,任何环节都有可能做手脚,人人都可能有嫌疑。

眼下只有他们四个,萧文园还是不上桌的,穿着黑色制服,端正严谨地立在陈醉身后。

陈醉说:“你也坐下来吃吧,不用站着。”

萧文园躬身致礼,这才在旁边坐了下来。于怀庸大概看不上他这种虚伪做派,冷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绿色汁液便喝了一大口。

这是苦瓜汁,《百万雄兵》里有写,草根出身的于怀庸养成了一个很诡异又很带感的习惯,就是喜欢每天早晨起来,喝一杯苦瓜汁,说是每天尝一点苦,就能每天提醒自己从前吃过的苦,从而在富贵权色中也能保持清醒。

颇有些卧薪尝胆的意思。

“苦么?”

“尝尝?”于怀庸递过手里的杯子。

陈醉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苦瓜的味道。”

“其实喝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哪天不喝,反而浑身不自在。”于怀庸说着仰起头将杯子里的苦瓜汁一饮而尽,喝进嘴里以后,他竟然还没有立即咽下去,反而含了一会。

于怀庸这个人,真的非常复杂,骄奢淫逸的做派当中,有一种偏执而坚韧的东西在他身上。

光是看他喝,陈醉就觉得舌尖发苦。

他们两个真是截然不同的人,《百万雄兵》里,于怀庸吃苦,而陈皇后南部出身,喜欢吃甜。

萧文园喝了一口白开水,目光却一直在郁铖身上,郁铖在看陈醉,察觉他的目光便看了过来,萧文园不着痕迹地耷拉下眼来,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于怀庸的眼睛则一直在往陈醉身上瞄。他是常见到陈醉的人,却是第一次有机会和他一起吃饭,只觉得陈醉端坐在那里,连吃饭都是好看的。

可是和他想的又有些不一样,他印象当中的陈醉是很高雅的,高雅,但文弱,吃东西应该也是细嚼慢咽不露齿。

但实际上,陈醉比他想的要男人很多,长相一如既往地秀气,人却不是秀气的类型,很大方,吃的也很快。

吃完了早饭以后,陈醉打算去百花殿看看。

“郁铖。”他叫道。

郁铖便拿餐巾擦了一下嘴,随他一起站了起来。

萧文园冷眼看着,并没有说话,倒是于怀庸喝了口水说:“他是要做你的教官,还是要做你的保镖?”

陈醉说:“和是不是教官没有关系,和是不是保镖也没有关系,而是如今我心里不安,他在我身边,我心里踏实。”

他说着便抬头看了郁铖一眼。

郁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推开椅子往外头走,于怀庸却忽然伸出一条腿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陈醉见状一脚就蹬了上去,将于怀庸的腿给蹬开了。

椅子都跟着晃动了一下,于怀庸一只手扶住了桌子,这才坐稳了,他立即回头看去,见陈醉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劲使大了。”

于怀庸脸上带了怒气,眼神里却有些不正常的兴奋,说:“皇后殿下真是变了。”

“殿下,我有话要跟您谈。”萧文园站起来说。

“现在么?”

萧文园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陈醉便朝客厅里走,萧文园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郁铖没有跟过去,而是低头问:“大元帅有事?”

于怀庸本来在扭头看陈醉的背影,闻言便回过头来,他在陈醉面前有些吊儿郎当,嘴角常带笑,可是陈醉一走,神色就阴戾了起来,眼神带着些蔑视,看了看郁铖说:“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用你一个小小的少校来防我?”

“元帅和我一样,都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应该知道军令在上,就算是一个下等兵,必要的时候也会射杀一军统帅,和军衔没有任何关系。”

于怀庸冷笑了一声,拎起餐巾擦了一下手指头:”早听说郁相的儿子是军中奇才,不光本事厉害,胆子还大,如今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前几天跟我的部下抢人,如今抢到我跟前来了。“

于怀庸把餐巾往桌子上一撂就站了起来,他的个头要比郁铖矮几公分,但自有一军统帅的气势在身上:”行,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陈醉在客厅里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萧文园。

萧文园朝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殿下要请私人教官,为什么没有提前跟内宮厅支会一声?“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请他做我的私人教官,并没有授予他任何官位,这种事还需要内宮厅同意么?”

“宫廷内的任何人员变动,都应该由我们内宮厅来安排,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权力,殿下应该先跟我商量,再去找首相大人,而不是直接让首相大人来通知我结果!”

“你以后可能要慢慢习惯这一点,”陈醉很干脆地说:“宫里繁文缛节太多,所以办事效率才那么低,我自有我的一套办事章程,以后你按着我的来。内宮厅是听吩咐办事的机构,而不应该是和我一起做决定的机构。这才是内宮厅一直以来在宫里扮演的角色。我从前因为刚进宫,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事都听你的,你的权力是我给你的,现在我把它收回来。“

“殿下要跟郁铖学什么?”

“格斗,射击,怎么自保,怎么杀人。”

萧文园目瞪口呆:“身为一个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您都忘了么?”

“我是个男人,其次才是个皇后。皇后该是个什么样子,千百年来肯定有很多优秀表率,但我是第一个男皇后,男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历史上并没有标准。但是遇到另一个男人逼迫,只能跳河自保,这肯定不是一个男皇后该有的样子。”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太平的时候能做最称职的花瓶,危乱的时候能端起枪来杀人。”陈醉很严肃地看着他说:“在皇权社会里,应该是除了皇帝,说话最管用的人,而不是站在这里,接受一个内宫官的质问。”

萧文园嘴巴动了动,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