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入幕之兵 苏眠说 2448 字 2天前

啊,是,快乐。

自入宫以来,就一直封闭着自己不允许感受的快乐。

只是因为见到了他、被他拥抱、被他亲吻,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喷薄而出了。

她难免觉得自己轻浮——明明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从小就规行矩步,一颦一笑都把握在分寸之内,端着身份鄙视着世家大族里的肮脏事体——到了今日,自己也成了那肮脏底里的一团了,但正因为这一点认知,她却更加有种微妙的飘然,甚至好像还不够似地伸出了双臂,索求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那白玉一样的手腕上,还留着今日被郭韫掐出的红痕。

她见到那红痕,眼神微微地深了,复抬起身子,轻轻地、在他耳边喘息地唤了一声:“……赐。”

他眼神幽暗,低下了头轻轻舔她的脖颈。她又惊又笑,却不阻拦他,他抬起眼来,见到她湿润的眼底全是他自己重叠的影子。

“小娘子。”他如叹息一般地回应她,一手撑在车壁,另一手轻轻扶起她的腰,手指摸索到了她的衣带。

他稍稍停了动作,看她的反应。

她却笑。

挑衅的笑。

仿佛是放弃了一切,决心了要与他一同,随波逐流。

轻轻地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动,他终于将那衣带扯开,粗糙带茧的手掌侵入她高贵如白雪的世界,而她却只是抱紧了他。

“看着我。”他道。

他的眼中是火焰,他的手指尖也是火焰。摧枯拉朽,所向披靡,而她却只是用那双小兽一般湿漉漉的眼,凝望着他。

他的心底升腾起比欲望更危险的想法。他想破坏她,想撕裂她,想让她从此以后只能看着自己一个人,再也不要为了其他的人和事悲伤——可是他却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他只能尽己所能地,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她——

“赐。”在剧痛袭来的刹那,她却好像很快乐,一声声地唤着他,声音黏腻而柔软,像春夜里四处翩飞的柳絮,窜进人心里,挠得心发痒,“赐,原来……”

原来只要和他在一起,连疼痛都是快乐的。

黑暗中,野地里,逼仄的马车上,幽暗的灯火下,涔涔的汗水、紧贴的身体、热烈到羞耻的吻和困兽般的动作——

她在寂静的夜中不出声地数着两个人合在一处的心跳,那么焦急,焦急得令人发笑。

她也许是犯了一件错误罢。

可是这低贱的禁忌的错误,却是这样地快乐,仿佛她终于冲破了什么,有一种自由的错觉。

仿佛在危险的大海上,被涌动的浪潮抛向天际又重重地落回来,天空旋转成了一面虚幻的镜子,使另一个冷漠的自己渐渐地现了原形,既丑陋又尖刻,下望着在快乐之中忘形的她,端等着她何时明白过来这一切的虚无。

可是虚无的东西,总能带给人快乐啊。权力如是,情-欲亦如是。

秦赐伏在她胸口,她的心跳便仿佛被他的声音所濡湿:“小娘子……”

她笑着道:“你会不会说些别的?”

他道:“您想听什么?”

“我想听好听的。”

他好像笑了起来,笑声震动,连带她胸口都发痒,“我早已说过了,小娘子。”他顿了顿,抬起上半身,朝她扬眉,“您怎样高兴,我便怎样做。”

***

秦束是被一根狗尾巴草的细细绒毛逗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便见秦赐口中叼着那根狗尾巴草,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她的眼前,晃得她眼晕。

“什么时辰了?”她忽然慌张坐起,却又感到一阵不适而差点跌了回去。

秦赐伸臂将她抱稳了,凝着她道:“刚过夜半。”

她渐渐地平静下来。车中的灯火仍幽微地亮着,映出他灰色瞳孔中的自己。她低头,见自己衣裳都已穿得整齐,身上亦清清爽爽,她的脸上烧了起来,心却冷了下去。

像是经过了一场大火,青绿色的春天的生命已烧尽了,剩下的只是飞灰。

她曾接受过的所有的教养、读过的所有的书,她曾为自己铺垫下的所有的人生,在昨夜的欢愉之中,也都已灰飞烟灭了。

秦赐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表情,神色里甚至还有几分紧张。可是他越认真,她就越将自己藏得更紧了些,别过了脸,不让他瞧见。

“小娘子。”秦赐出了声,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好像不肯撒手似的。

秦束却感到他赤-裸的上身带给自己无形的压力,不由得抬手放在额头上,似想遮挡灯光,涩涩地回答:“嗯。”

“小娘子。”秦赐却在她身上蹭了蹭,声音低低的,“昨夜……”

“别说了。”秦束羞臊不堪,捂住了脸。

秦赐却道:“您明明很欢喜。”

秦束不想回答,却有轻柔的吻一下又一下地点在她的手腕上,像是在耐心地催促她。她不得不将手移开,却立刻被吻上了唇。

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灰色的天空里点了灯火,缥缈的温暖连成了片,“小娘子,可是我很欢喜。”

她疲倦地道:“这……这分明是……很荒唐的事情。”

他无感情地笑了笑,“比逼迫您嫁给六岁的小儿还要荒唐么?”

秦束怔住了。

他的眼中有无止境的星空,和一个沉默而心怀恐惧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