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茴迟疑,“要么以后再告诉他?省得他刚醒会刺激到他。”
“刺激?”老爷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又说,“这是什么话?文骞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还能被这点小事刺激到?放心吧,这事由我来说。”
他又看向郁文骞,“文骞,你睡了快一年了,当时我遍寻名医,可全世界的医生都说你再也醒不来,就是醒了也是个植物人,当时我很灰心,便请了一位大师来相看,那大师说,必须要找一位跟你命格匹配的女人结婚冲喜,这样你就会醒过来,后来我就找到了方茴,方茴比你小几岁,今年刚读大二,虽然年纪小,却很懂事,这些天她一直在照顾你,你能醒来也多亏了她,过来,方茴,让文骞看看你。”
老爷子把方茴推到前面,一向镇定的方茴显得有些紧张,就好像头一次见面相亲一样,也是没错了,郁文骞确实第一次见到她。
郁文骞终于抬起头,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垂下,只应了声:“嗯。”
嗯?就嗯了声?就嗯了声?她心扑通扑通跳了很久,正想求表扬求安慰,就是没有,也好歹给她几分温柔,可他倒好……方茴强迫自己别气,他是植物人,睡久了脑残也是常有的,否则一句招呼没有,就鼻孔出气,给她嗯了声?
老爷子喜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都不知道这一年来,爸是怎么撑过来的。”
医生给他检查完身体,笑着说:“恭喜老爷子,这真是医学奇迹啊,虽然睡了一年,可文骞的身体很好,简直跟正常人没两样,我看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复健了。”
“好好!太好了!”老爷子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郁文辉和郁文鼎表情各不相同,朱引兰笑得也很勉强,郁阳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从前他就进不去郁家公司,现在郁文骞醒了,哪还有他什么事?不,他不能自乱阵脚,他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是郁文骞醒了也还是个瘸子,他昏睡了一年,能掀起什么浪?郁阳想到这,心里才安稳些。
却到底还是心慌的厉害。
所有人里,最平静的反而是躺在床上的郁文骞。
很快,无关人等都出去了,郁文骞只留了钟鸣在房内。
郁文骞表情平静,“说吧,我的腿怎么了。”
钟鸣一怔,这才记得郁文骞看人很有一套,从未走眼过,老爷子瞒下他腿残的消息,郁文骞怎么会看不出来?
而郁文骞越是心里有不平,表面上就越是平静。
“您的腿断了,医生说可能好不了,不过医生也说您醒不过来,所以……”
郁文骞闭了闭眼,“那个女人……”
“您是说太太?”
钟鸣据实禀报,其实最初老爷子定的是方家的方月心,只是方月心不知怎的跟郁阳在一起了,后来方家换了方茴过来,老爷子见方茴更出色一些,也就同意了。
钟鸣把他睡着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讲给他听,尤其是公司重要的人事变动,讲完后天已经黑了。
“要么今天就先讲到这?”钟鸣看向他。
郁文骞阖着眼,淡淡地应了声。
-
不可否认,方茴有些失落,毕竟在她记忆里,郁文骞对她很不错,他一向冷情,对人没有好脸色,却独独对她还算温和,方茴现在回忆起那些小细节,总觉得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现在,他不认识她,他们是陌生人。
张嫂端着流食过来,方茴接过她手里的粥,轻声说:“我来吧?”
张嫂连忙笑着应下,“太太,您去喂,先生肯定很高兴。”
方茴端着食物进去时,郁文骞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陡然睁开眼,方茴只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她抬头,和他四目相对,手抖了抖,随即笑道:“我来喂你。”
方茴轻轻吹着勺子里的粥,笑说:“这粥煮了一天了,味道不错,你尝尝。”
郁文骞嗯了声,没有太多反应。
等他一口吃完,她又吹了吹,勺子送到他嘴边。
郁文骞很配合,直到把半碗粥吃了进去。
方茴又喂了水,红唇轻轻吹动,确保水不烫才软声道:“喝慢点,别呛着。”
郁文骞抬眸,深眸里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他很配合,很快把水喝完。
方茴很满足,虽然她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人,可俩人默契还挺不错的。
饭后护工替他梳洗好,保姆打扫了下房间,其他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方茴纠结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半晌才终于做了决定,敲门进去了。
郁文骞看到她时,眼里有明显的讶异。
方茴咳了咳,装得很自然,“那个,既然是夫妻了,分房睡就不太好了。”
郁文骞靠在床上,不动声色地看她。
方茴坦然地接受他的打量,“结婚之后这段时间,我在这里已经睡习惯了,那什么,反正床这么大,你一个人也睡不完。”
郁文骞依旧没动,就这样盯着她。
方茴被他盯得脸发烫。
原本她是打算睡客房的,想给他接受的过程,可转念一想,以郁文骞的性子等他接受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郁文骞现在行动不便,万一有人再来谋害他该怎么办?她可不放心啊。
所以她得跟他睡一起,护着他。
脸皮厚就是这点好处,方茴硬着头皮趁他没说话的时间,完全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当下掀起被子,铺好枕头,钻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的不像话。
等郁文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他身边了。
郁文骞眼皮动了动,语气淡淡:“怎么称呼?”
“方茴。”方茴撩起头发,把海藻般的卷发散在枕头上,往被窝里钻了钻,睡得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