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莉说起的时候,玛格丽特手中的炭笔不小心戳破了纸张,她垂眸凝视着那一小块污渍,尔后,轻轻撕掉那一张纸,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丢掉未免可惜了。”
“有时候难免要放弃一些。”
那人走近了过来,将玛格丽特丢掉的废纸重新捡起啦,他拿起炭笔,将纸上那一块污渍重新勾勒,一朵小小的梅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样不也可以吗?”盖斯东放下笔,低声询问。
玛格丽特看向对方,问:“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盖斯东笑的意义不明。
玛格丽特不敢肯定对方现在的心思。也许是她的表情总是泄露心里的想法,又或许是,对面的男人实在太过厉害,他再一次猜中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有立即明说。
“我要跟你讲一个故事,亲爱的。”盖斯东微笑着说道,玛格丽特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然后,一个粗糙的故事被他讲了出来。
“我也不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却深爱着她,或者说,深爱着任何一个人都会令我觉得惊讶。”
“她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对爱她的人来说,她一定是最特别的。”玛格丽特低声说,她没想到那位博蒙亲王爱的女人是盖斯东的母亲,而盖斯东的母亲却爱着另一个男人,甚至不惜为此成为对方的情妇,生下一个始终不被家族接受的孩子。
想到这儿,玛格丽特多少有些烦恼。
那位博蒙亲王对盖斯东有恩。
“恩是有的,恨也是有的。”年轻的男人微笑着说道,他说着“恨”这个词的时候,不像常人喜欢咬牙,或者,至少提高音量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就是用一种不曾变过的语调,说着“恨”这个词。
“他给了我庇佑,让我得到了衣食无忧的环境,在整个巴黎,我行为浪荡,却甚少有人敢真的惹我,这是恩。”
“而恨……”男人轻轻一笑,“我从没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人需要过。”
他看向玛格丽特,目光缱眷温柔如流水,像是包裹着层层丝线的月光,将她密密缠绕。
她坐着。
他站立着。
一个轻柔如精灵般的亲吻落在她的脸颊边。
温暖的呼吸声拂过她的耳畔。
“去做吧,亲爱的玛格丽特。”
☆、75|74|1.1
1847年五月上旬,傍晚,皇宫内,摄政王正同年轻的皇帝下棋。
黑白棋子。
年长的男人习惯性的拿起了黑子。
年轻的皇帝微笑:“以前我不喜欢黑色的棋子,现在看来,黑色的棋子似乎更加容易获胜。”
博蒙亲王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将黑棋让给了昂古莱姆,但后者摇了摇头。
“就算我这样认为,但习惯了的事情总不好轻易改变。”
皇帝率先落下一棋,占据的那个位置正如博蒙亲王料想到的一样。
“你下棋的手法没怎么变过,陛下。”他说,同样落下一子。
“而你每天都在变化。”年轻的皇帝说道,接着又问,“我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一个问题。”
“请问吧,陛下。”
昂古莱姆一边掂量手里的棋子,一边微笑道:“您当初为何从我父王的几个儿子中选中了我呢?”
昂古莱姆的父王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早逝,二儿子如今已经居住在英国,三儿子就是现今的皇帝,最小的孩子已经于两年前病逝。
“我既不是最出色的,也不是最小的。”言外之意是,他并不是最适合被掌控的。
“是眼神,陛下。”博蒙亲王平静地说道。
“什么眼神?”年轻的皇帝问道,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透着温润。他若不是皇帝,任谁都会把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当成某位诗人,是那种,连落叶都会为之感叹的充满情谊的双眸。
“无害,谦和,当年我从您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这些。”
“我有些感动,您当时选择了我,我感觉到了被需要,被肯定,那是比父王给予我的更多的感情。”昂古莱姆皇帝微笑着说道,颊边的酒窝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加年轻。
年长的男人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落下一子。
皇帝再一次开口:“我想要超越您,叔父,您是个伟大的人,我从小就把您当作神明一样憧憬。”
“我对自己说,”他抬眼看向博蒙亲王,微微一笑,“若谁敢欺辱了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您未曾给过我这个机会,而现在,我想,这机会最该留给我自己了……”随着话音消失,一些士兵训练有素的冲了出来,长剑架在了博蒙亲王的脖子上,只要再进一分,他就无法呼吸了。
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后缓缓落下。
“我输了。”男人说。
年轻的皇帝温和的笑道:“您永远不会输,叔父,如果你懂得什么叫及时退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