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和段寒霆都是极能沉得住气的人。
孩子来了他们固然欢喜,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公之于众的最佳时机,决定缓缓再说。
现在比较令他们操心的,还是段寒江和冯婉瑜离婚一事。
段大帅和五夫人自然都不愿意同意离婚。
有道是覆水难收,段大帅自己经历过一次,更加能体会到那份失去的痛苦。
只要那纸婚书还在,这个女人便还是你的妻子,可一旦离了婚,便什么都不是了,她不再是你的妻,你不再是她的夫,你们便再无任何关系。
段大帅特意把段寒江叫来跟前,也不训他,就问他一句,“你舍得吗?”
舍得她以后会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舍得她以后会和别的男人有孩子,舍得她的名字前面冠上别的男人的姓氏,舍得吗?
段寒江觉得他的心像是在被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一刀又一刀,没有令他痛到麻木,反而一刀比一刀的痛感更清晰,在生生地把他和婉瑜两个人分开。
他痛得站不住,弯下腰,直到蹲也蹲不住,跪在了冰冷的地方。
他咬着牙,红着眼,说,“不舍得。”
可如今,不舍得又能怎样呢?
婉瑜和段寒江约在城西路的一家咖啡厅。
他们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会在这里聚会,彼时他们还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兄弟关系,经常勾肩搭背,侃天侃地,说着荤话,完全没个顾忌。
有时候喝酒喝多了,他看着撸着袖子跟男孩子猜拳拼酒的婉瑜,无奈道:“我说,就你这样的,以后能嫁出去吗?”
婉瑜猜拳输了,仰头干下一杯酒,豪情万丈地一抹嘴巴,没给他半点好声气。
“我嫁不嫁的出去干.你屁事,反正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本姑娘也不会嫁给你!”
“呵,说的跟我愿意娶你似的,就你这样的,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说着完全违背自己本心的话,然后气得婉瑜过来掐他的脖子,他便作势抱住她,两个人闹成一团。
段寒江想着想着,不由笑了起来,那时候可真傻。
眼前晃过一抹身影,小巧玲~珑的个子,很瘦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上衣搭着一条白色的西裤,简单的像个学生,却又平添了几分熟.女的气质。
眼看着婉瑜在侍者的引领下往这边走来,他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短短几天不见,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呆呆地看着婉瑜,“你,把头发剪了?”
“嗯。”
婉瑜淡淡地应了一声,把包放在座位上,伸手摸了一下头发,冲他笑了一下,“还是短发更适合我。”
段寒江看着清清爽爽的婉瑜,只觉得心弦莫名颤了两下。
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们是奉子成婚,洞房花烛夜他.妈千叮咛万嘱咐他别碰着婉瑜的肚子,吓得他什么也不敢做,连抱她一下都怕控制不住自己,那一.夜恍惚就过去了。
而后他就过起了近似南泥湾的生活,他和婉瑜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孩子,他.妈时不时给他上点紧箍咒,心爱的人抱在怀里却连碰都碰不得,哪个男人都受得住?他只能借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忙起来,想要赶紧度过这可怕的孕期,后来婉瑜妊娠反应太过强烈,他白天工作了一天,晚上完全睡不好觉。
他.妈心疼他,让他到客房去睡,可他不愿意让婉瑜多心,便只好以应酬为借口在公司睡,渐渐的,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婉瑜开始试探、猜忌他是不是外头有人了,还让二哥二嫂帮忙警告他,他嘴上应着,但心里终究不舒服,觉得她不够信任自己,也越来越不愿意回去。
婚姻生活,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举案齐眉,相亲相爱,可事实上只有一地鸡毛,互相埋怨。
“一杯蓝山,谢谢。”
婉瑜清脆的话音打断了段寒江的思绪,在侍者的询问下,他也轻扯了下嘴角,“跟她一样。”
看着婉瑜清瘦的模样,他忍不住道:“饿不饿,要不要点点东西吃,你瘦了太多。”
肚子里可是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肉,能不瘦吗?
婉瑜特想回敬他这么一句,可看着他微蹙的眉心和关切的模样,她还是把这出口伤人的话咽了回去,算了,还是给彼此留个好印象吧。
也算是,为他们过去那伟大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