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荣音只觉得心倏然一紧,手无声地攥成一团,她拼命稳着心绪,还是以阿娘的口吻问,“你凭什么说音音不是你的孩子?”
荣邦安捂着脑袋,惊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和那人长的太像了,嘴巴,鼻子,耳朵……太像了。”
荣音眉骨怦怦直跳,心口像是突然间停止了呼吸,喉咙也似乎被人捏住了一般,忽然失声。
她身子僵成了一团,系紧的喉咙艰难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阿三……”
荣邦安人抖了两下,眼底浮现出一层浓重的惊恐,颤着嗓音道:“他没死,他回来了……他回来找我报仇,他要让我生不如死……”
他声音越说越凄厉,人不受控制地朝墙上撞去,一下一下地磕头,也不知冲谁,拼命地喊着饶命,饶命。
荣音垂下眼眸,缓缓咀嚼着那声“阿三”,脑中一根弦像是找到了回忆,倏然一绷。
……
“那,那三三两两的人里,有没有我阿娘喜欢的?”
“倒是有一个。”
“晓娥有个同乡,两个人青梅竹马,是一起长起来的。不过那小子天天惹是生非,成天不干什么正经事,就是个小瘪三,我怕她影响晓娥练功,出面警告过他,后来两个人就走动的少了,不过我知道你阿娘总是私底下偷偷接济他,被我发现了几次,还训她来着。”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具体的名字我不知道,江湖人都喊他‘阿三’,晓娥也唤他‘三哥’。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据说是得罪了人,被人扔进黄浦江喂鱼了。“
……
荣音想起师爷曾跟她提过一个叫做“阿三”的人,可他也明确地告诉过她,阿娘是和荣邦安在一起之后才有的她。
以阿娘的性子,如果怀了心爱之人的孩子,又怎么会嫁给别的男人呢?
她心思定了定,冷着眸质问荣邦安,“阿三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荣邦安撞向墙壁的动作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眸猛地朝荣音看过去,“不,他没死,不仅没死,他还成了一方恶霸,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身穷酸的小瘪三了,他们叫他老板,他说他要为晓娥报仇,他怨我为什么抢走了晓娥却不好好对待她,他要让我活的猪狗不如……”
说着,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他一把掀翻了角落里那些馊了的饭菜,“我不吃这些脏东西!我是人,不是畜.生!”
碗的碎片飞溅到荣音脚下,沾着泥水的碗落在她眼底,让她紧抿住了唇。
她原以为是荣淑和荣玉把荣邦安折腾成这样的,荣邦安先后抛弃了她们,把荣淑卖给了方家做妾,而后把荣玉卖给了一个老头子,后来为了保住荣家的声誉不惜登报发表声明与荣玉解除了父女关系,他对她们做的那些事情,比曾经对她做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想而知,荣淑和荣玉也一定是恨死了这个父亲,才任由他活的这般凄惨。
但听荣邦安的疯言疯语,好像将他折磨成这般的并非荣淑荣玉,而是阿三,阿娘曾经的那个青梅竹马。
他真的没有死吗?
如果他要报复荣邦安,如果说荣邦安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那么必定不是一朝一夕,说明他已经计划很久了,那么他一定会出现在天津才对,京津一带的大老板她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不曾觉得谁像……难道是杨慕臣?不会,他年纪比阿娘小那么多。
她唯一认识的“三爷”,只有阎三那个土鳖,可阎三和她是同辈的,年龄上也不符合。
到底会是谁呢?
思忖间,荣邦安忽然抖着嗓子颤颤地唤了一声,“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