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晓芙一面说没事,一面扎煞着俩手四下里张望着。

“找什么呢?”他问。

“塑胶手套。我妈说,洗碗一定要戴手套,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一边儿去!”

她乖乖闪到一旁,由他挽起袖子洗碗。

他边洗边告诉她,他母亲前年因病去世,舅舅姨妈们都住得远,有的还在国外,也只有逢年过节能回来看看姥姥。所以他每周再忙,也要抽时间回来陪姥姥吃吃饭,说说话。

晓芙一手托腮,胳膊肘支在洗碗池旁边的微波炉上听他说着这些,心里有种晕乎乎的温暖。此刻,她看着他干得有点裂皮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哪儿来的一阵勇气,冷不防把手指放在他的下唇上,说:“别动!”

他显然没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愣住了。等他回过味来,想把嘴唇从她的“第二张脸”上拿开已经迟了,因为嘴唇上一块干皮已经让她的两个手指尖给掐住了。

她试图把那块皮给撕下来,稍一用力,一阵微痛便向他袭来,他不禁蹙眉“嘶”了一声。她立刻轻声问了一句:“疼吗?”

他轻轻摇摇头。

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润唇膏,用无名指在唇膏膏体顶端绕了几圈。

他刚要说“不用了”,她那只蘸满油亮亮的润唇膏的无名指已经覆在了他的嘴唇上,慢慢按揉开来。他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橙味,她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触碰了一瞬,心都似过电般麻了一下。

晓芙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却把脸转移开了,煞风景地说了一句:“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一脸低到尘埃里的表情,温顺地“嗯”了一声。

那天临走前,老太太笑眯眯地握着她俩手说:“好闺女,没事就来串串门,陪姥姥唠唠嗑。反正咱住得也不远!”

她带着满心的温暖坐上了他的车。

他见她直往手上呵气,就把手套脱下来扔给她:“戴上。送你回医院?”

“我出院了。”她满心甜蜜地边戴手套边说。

“嗯?”

“我是说,我不陪床了。”她心说:你在医院见不着我了。

“唔。”他反应淡淡的。

“我小姨来换我。”她满怀希望地追补一句。

“好。”他的反应还是淡淡的。

“马主任!”她还是贼心不死。

“你该叫我叔叔!”他忽然又成了那个冷面神,和刚刚判若两人。

她的心都灰了。

“什么事儿?说吧。”见她半天不开口,他问。

她倔着没开口。

他像是故意激她:“小小张不是一向直言敢谏的吗?怎么?怕我?”

她瞪他一眼:“怕你干什么?你又不是老虎豹子,我还怕你把我给吃了!我就是想给你提一醒儿,我外婆听说你还单着,想把我小姨介绍给你。”

“她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我们这老太太上半辈子是给美国中情局工作的,四八年宋美龄在华盛顿吃了闭门羹,老蒋一怒之下,就把她留在大陆,交由□□处置了!”

他又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记:“你这小脑瓜子成天都想些什么呢?不管怎么说,老人家有心了。”

她恼了:“你怎么好像还挺乐意?”

他没搭腔,她也不好再说下去。半天,她说:“那你送我回家吧,我回去看看我爸。”

“行。”他挂档。

从干休所到信息工程大学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他把她在家属院门口放下。

她要把手套脱给他,他说:“戴着吧,外头冷。带声好给你爸。”然后就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晓芙拎着包站在原地,看那车开远了,才恋恋不舍地往院里走。她一点搞不懂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一进家门她就傻了眼,家里是极度得脏乱差:厨房里的脏碗堆得老高,卧室里的被子也堆得老高,卫生间纸篓里的厕纸快满到地面了……看来妈这日子是成心不想过了。

晓芙爸正金鸡独立地在厨房里瞎忙乎。

晓芙见状,赶紧上前问:“爸,你干嘛呢?”

他说:“想烧碗稀饭,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怎么也不炒俩小菜?”

爸叹一口气:“唉,一,我不会炒菜;二,我这一条腿怎么炒菜啊?”

晓芙听了心里有点难受:“把饭卡给我,我给你打饭去。”

她去楼下食堂给她爸打了两荤一素外加一大茶缸饭回来,她爸说:“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