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发现,陈行远举杯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面对邱之彰的恐惧,亦或是对摧毁蓟京银行始作俑者的仇恨。
也许,是两者都有吧。
然而比陈行远年长近二十岁的邱之彰却沉稳万分,仪态轻松。
差距,真正的差距。
“十年未见,你还是那副样子。”邱之彰放下茶杯,朗然笑道,“行远啊,你的眼睛,已经将一切都暴露了啊。”
“……”陈行远头一次哑口,不知如何作答。
邱之彰抬臂道:“昔曰,蓟京银行的猛虎,带领蓟京三杰的场面,不复重现。只剩下了一只黑暗中的野兽,虎视眈眈,那三个小崽子,则各奔东西。”
一开口,便是毫不留情面,毫不讲客套的话。
陈行远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盯着邱之彰,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等了很久吧。”邱之彰身形微微前探,似笑非笑,“你比我年轻,等得起。”
“我不明白,董事长你在说什么。”陈行远回避过这个目光,冷然答道。
“无须遮掩,我认可你的行为!”邱之彰靠在沙发上,豪然笑道,“下一步,在舆论和纪律的双重压力下,审计署、银监会必全面审查,不留情面的审查,联合银行将会暴露巨大的资金漏洞,这一次不是靠人面和关系能敷衍过去的,必须用巨额的资金才能过渡,你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对此,我深表遗憾。”陈行远依然没有看邱之彰。
“不必遗憾,你做的对。”邱之彰继续豁然笑道,“感谢你纠正董事长的错误,感谢你暴露联合银行的问题,感谢你在无法补救之前让这一切发生!”
陈行远身形一颤。
在“无法补救”之前?
就是说,这个人,还有办法补救么?!
或者说,他早就料到了现在的状况,只是等着一个人捅破,自己再出现彻底解决问题,破后而立?
“我的时间很少,活一天,少一天。”邱之彰依然面带笑意,“这次来不是说废话的,行远,咱们和棋吧。”
“……”陈行远惊愕地看着邱之彰。
和棋?
事到如今,怎么和棋。
“和棋,双赢,你得到你想要的,我留住属于我的。”邱之彰眯着眼睛望向陈行远,“这之后,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陈行远面皮一抖。
难道是那样么?
林强能感觉到,陈行远真的怕了。
嘭!!
邱之彰银眉骤然一横,怒颜惊现,右掌狠辣地劈在桌上。
“去告诉你后面的资本,联合银行可以分出蓟京分行的一半。”邱之彰瞬间怒意滔天,死盯着陈行远,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咆哮——
“另一半,等我死了再说。”
整座大楼,仿佛都为之一振。
这声音好像传遍了蓟京分行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在这声咆哮中颤抖。
林强,完全被这气场惊住,一股冷汗顺着后脊留下。
他想不到,一向慈爱的邱之彰竟然还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明明是来和棋的,怎么又是一副拼命的样子,让人根本没有选择。
陈行远也完完全全被这样的气场镇住。
邱之彰依然像野兽一样注视着陈行远,逆天的威压磅礴无尽。
守护,他也在守护着什么,像雄狮一样,他守护的东西遭受伤害了,他必须站出来保卫这一切,不管他有多么苍老,也要吼出那一声咆哮。
同陈行远守护蓟京银行一样,邱之彰则守护着联合银行。
两个永远不知疲惫的守望者,同样值得尊敬。
在这一刻,林强不禁问自己。
我,又在守护着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陈行远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一半,什么叫一半,你当银行是块蛋糕么?”
“不是的,是心血的结晶,是灵魂的归宿。”邱之彰缓缓抬起劈在桌上的单掌,转而握拳,“这种灵魂被夺走的感觉,你最能理解吧,陈行远?”
“我,只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陈行远神色一沉,冷冷说道。
“属于你?笑话!你已经走火入魔了陈行远!”邱之彰再次怒吼道,“你并非夺回自己的灵魂,而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你让外来资本掌控这一切,而自己只是当一个傀儡坐在皇宫中,这样的皇帝,谈何灵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