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祭有生之年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些小伙伴,跟她亲近的都成了阿狗,根据她有限的知识,大概还有几个人能有幸被冠名为阿猫,阿鸟和阿鱼,然后就再也不没有其他形容了。
等不到回答的关东岳感觉颇为奇怪,他直觉的知道齐祭不是什么刻薄不给脸的人,所以猜出她大概是答不出,也可能或许压根不认识,便不再问,许久相处下来,他也已经get了“与齐祭相处”这个技能,至于阿狗,他根本不需要相处。
十五分钟后,检验结果出来,自然是没什么问题,隔离室是一整个区域,但也容不下太多人,小孩子们全进去了,韩宇身后几个来自北干的士兵就塞不进去了,韩宇自己一人进了隔离区,看架势仿佛是羊入虎口,但他毫无所觉,只是盯着关印海:“首长,我是219r11c77492的士兵韩宇,向您报告!”
通讯尚未接通,关印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回了礼:“你驻扎北干区?”
“是的首长!”
“有什么要报告的。”
“第一,北干区与南秀区之间的通道塌陷,预定前往北干的群众无人到达!”
饶是早有预料,关印海还是捏紧了拳头,半响才点点头:“然后?”
“第二,那几个小孩中有我们正在缉捕的人,他们谋杀了医疗区研究员三名,在被追捕过程中杀了我们十七人,共计二十条人命……”韩宇顿了一顿,愈加坚决的高声道,“请首长决断!”
关印海不做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齐祭,颇有点头疼,他点点头:“哪三个。”
从一群泥猴中辨认出特定的三个还颇费一番功夫,韩宇终于确定了三个人,那三个小孩也没否认,从那群小孩的表情看,就算韩宇点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一样。
这种集体散发着死猪不怕开水烫气息的情况让人极其牙痒,反正韩宇点完后本来快意恩仇的心情也变得没底起来。
关印海不是法官,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当面告状的事儿,就好像小学生打架直接越过班主任冲进校长办公室哭鼻子,校长也会哭笑不得。
他当然不是哭笑不得,但他此时真没心情处理这件事,却也不好当面就让他们一边凉快去。
而他不作出个反应,其他事情也没法说,场面就这么冷下来了。
正僵持间,治疗室里突然慌乱起来,本来站在外面的几个白大褂连忙冲进去,齐祭好歹还知道进入治疗室需要穿治疗服和消毒,她一把拦住几个想跟进去的孩子,小孩子们便排成一排巴在玻璃外看着里面。
十七不行了。
这个孩子全身都已经被脓水裹住,每一次喘息和呻吟间都有脓水从鼻孔和口腔中冒出来,这完全就是不能活的节奏。
可他还是挣扎着,颤抖,吐着脓水喘息,嘴唇一张一合,每一次呼吸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粘稠发黄的脓水不断往外冒,很快就夹带了血丝和奇怪的粘稠物。
关印海也走了进去。
“什么情况?”
“不行了。”医疗组长摇头,“内脏已经全部烂掉了,这个病毒太凶,比外面的还凶。”
“我女儿的血清呢?”
“还不知道有没有用,这个病症前期都这样,等后期就突然爆发,前期病症的持续时间依照个人体质的不同各有长短……天知道血清有没有起作用。”医疗组长说了一堆,最后总结,“反正实验反应是没显示有作用。”
……所以其实就是没有作用吧。
“怎么可能没有作用?”
“我们也奇怪,怎么可能没有作用。”
十七还在奋力挣扎,他的样子几乎是一个死人了,早就不成人形,可他就是活着,都不知道还图些什么。
里面无声挣扎的场面显然震撼了外面的人,韩宇也巴着玻璃往里看:“这是怎么回事?”
单桐时刻准备着为齐祭的数字军团减刑,他眼角瞥见韩宇正看向自己,立刻表情嘲讽:“人体实验。”
“什么?”
“你就没想过这些孩子为什么特别奇怪?”单桐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不出意外他们全部都会变成里面那孩子的样子,都是他们杀的人干的……你满意了?”
韩宇无辜躺枪,却也不辩驳什么,他默然望向里面。
一个医疗员将那盘凉透的红烧肉又端出来,拿酒精灯在十七的枕头边加热,肉香慢慢的弥漫开,十七又挣扎了许久,他满嘴都是脓水,已经不是呛出来而是溢出来,连插在喉间的食管和气管都已经开始倒流粘稠的脓水……
肉香愈加浓郁,但十七已经渐渐停止了动作,不再挣扎的他被脓水覆盖,连面容和身形胡成了一片,不成人形……
一片沉默,白大褂们围着十七,看着他静止不动的身体,他的病一旦爆发,从一开始就是让人崩溃的痛苦折磨,可他缺硬生生的撑了数十天,在齐祭不在的日子,撑住他意志的,就只是一盘反复加热的红烧肉,医疗员端着搪瓷碗还加热着肉,手却在颤抖。
而外面,更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直直的看着里面,咋舌无言。
比丧尸还要惨烈的死法。
这就是邹涯所经历的苦难。
艾方成忍不住看向身边,孩子们的表情看不出伤痛和恐惧,只是直愣愣的望着里面,他忽然感觉心脏被揪紧了一般的恐惧和难过。
如果齐祭也这样……
如果她也这样了……
感觉到他的视线,齐祭转过头来,直愣愣的眼神对上了他的,正当艾方成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不屑的转回头时,却在数秒后发现,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艾方成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这样的眼神了。
毫无情绪的的大眼睛,黝黑的,冷漠的,却在数秒的时间里,连眨都没眨,慢慢的变成了恐惧和迷茫,成年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无助,孩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悲伤,这样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仿佛被抛弃了一样的眼神,让二十多的防爆片儿警在转瞬间丢盔卸甲。
更可怕的是,她眨了一下眼,然后,泪盈于睫。
他听到身后,单桐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便知道,他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