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妳说的对,但我希望妳也可以相信我舍不得妳难过。」
安允诗的眼神早早失去起初的眷恋。梁仲棋说的对,她对这感情的结果是逃避、忽视,并没有完全接受,即便两人已分手三个月,那藏在最深处位置的瑕疵依旧还在,只不过她没去正视它罢了。
「如果不是梁仲棋,我这辈子根本不想再见你。」语气不带任何温度,驱逐意味明显。
在这三个月内,迅速完成婚礼,目的即是担心她的出现,而他,也根本没想亲自跟她解释,否则在这三个月内怎么会静悄无息?
以谎言结束恋情的人,事后再多肺腑之言也负不起责任。
「我知道,我也没脸见妳,允诗妳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想再打我吗?」薛仲临拉起她的手,「如果是妳,我都接受。」
安允诗抽回手,冷若冰霜的神情,找不到任何他曾呵护的那位女孩的身影。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再打一百个巴掌,也宁愿没遇到你。」他们的相爱是建立在一个曾经的时间点,冻结得不再前进。
梁仲棋倚在后车厢,耳朵灵敏得听见细细脚步声,他跨步挡在她面前。
安允诗止步,泪水倔强的锁在眼眶,不失守一滴泪。
梁仲棋指头颊下唇上的烟,往地一丢,用脚踩熄。
「谈完了?」他问。
「嗯。」安允诗死沉的应声。
「有打他吗?」
「嗯。」她轻点头。
「不会只有一巴掌吧?」
安允诗没应声,以沉默回应。
「一巴掌是拿来打蚊子的,妳也太没用了。」
她眼直盯的地面,死寂无神。
梁仲棋轻扭脖子,泰然问道:「我问妳一个问题,妳老实回答,在你们分手前的半年内,你们有没有上床?」
安允诗怔然,过于冷静的她,情绪起伏已成为一条无障碍的水平线,无高亢,无低忧。
她头轻点的让人难以察觉。
「嗯。」梁仲棋应声,他脱下外套,披在安允诗肩上,大掌如摸孩子的摸着她的头说:「等我回来。」
梁仲棋往薛仲临的方向走去,拳头已经嘎嘎作响,蓄势待发,他走得不快,由他为中心散发的气息,恐惧得令人毛骨悚然,那不做隐藏的怒火,毫不客气的从厉眸发出。
薛仲临,哥,抱歉了,今天再怎么样也无法留情。
安允诗蹲在车后,把梁仲棋给的西装外套披在头上,整件外套几乎把她纤细的身子包围。
她躲在一个小小的世界,这小世界里,没人会看到她的难过,她可以安心得默默流泪,不用再死撑着。
梁仲棋刚才的烟味熏染在这件外套上,平常讨厌烟味的她,在此时意外的感到有些安心,像一具坚不可摧的盔甲,坚实守护着她。
安静的夜晚,周遭的声音不用刻意静下也很明显,薛仲临被梁仲棋殴打的声音,一清二楚的听见。
薛仲临的休闲向来静态,遇上梁仲棋这性烈如火的坏家伙,结果可想而知。
梁仲棋为她出头,她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是个义气相挺、行事冲动的人,他的坏脾气使人不敢接近,当他气在上头时,路过的人皆是畏畏缩缩,抖肩弯腰,深怕一个不小心扫到台风尾,连薛仲临这亲哥哥有时也得避得远远,脾气爆开的梁仲棋,是可以六亲不认,慎近。
蓦然,背后一热,强而有力的臂膀圈住她。
梁仲棋回来了。
他跟着她坐在地上,双脚跨在她两侧,从后圈揽住她,将她困在自己宽厚的怀里,想不到安允诗身子纤细的他用一手臂就可以囚住,原来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能亲近她。
安允诗抬起头,见到面前的那双大手,指关节处红肿擦伤,有的还擦出血来,她回头要关心时,突然被他按下头。
「妳想哭就哭,别管我。」
安允诗低着头,额抵在手臂上,她明明没在想什么,可又觉得混浊杂乱。
薛仲临被打得很惨吧……照梁仲棋手上的伤看来,似乎卯足了劲。
「妳很好,是他不好。」他淡道,语气没有平时强硬,低嗓温润好听。
「妳很漂亮、聪明,懂得为人着想,朋友很多,大家都喜欢妳,在大学的时候,有不少男生对妳有兴趣,但妳懂得回避,用婉转的方式让对方死心,知道一辈子只能做朋友,妳不会让人局促尴尬,老是帮人化解讲和。安允诗,妳很好,连我都觉得很好的女人,绝对无人挑剔。」梁仲棋脸贴在安允诗的背上,安慰人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身边的朋友都是些流汗、讲话粗鲁的兄弟,一个失恋大家顶多灌酒到天亮,女人失恋,他还是第一次相陪,对这方面,他不擅长,话不利索,只能说着自己对她的感觉。
安允诗听着他的话,停止的泪水又涌出来,三个月的沉静,她以为好了,终究会放着放着就好了,她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梁仲棋白目得将它翻出,逼她正视,她才晓得原来还没复原,不然她今天不会想逃,不会跟薛仲临一样,一副世界末日的脸。
贴在她背上的梁仲棋,感觉到她哽咽啜泣,他沉沉得鼻间吐出热气。
「别憋着,哭出来没关系,外套挡着我看不到,三年的感情,妳不亲自面对怎么会好?哭吧,我说过会陪妳,安允诗妳不脆弱,妳没有输……」
缩在外套里的安允诗紧拉外套,咬着下唇,呜呜咽咽,泪如细雨。
「是他不好,是他不好……」梁仲棋抿着眼,重复得喃喃念着。
安允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