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酉子哥。”虎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见这一幕,丁酉心里更不是滋味,声音放的更柔,“婆婆,先前那些板栗不是卖钱的,是我们送给众人免费尝味的,不只是虎子,路过的人都有份。”
“对的对的!别人也有的。”虎子望着奶奶,点头肯定的说。
陈婆婆心下叹气,这傻孙子,也不想想谁请人尝味,还让别人背回家十斤的。
看到旁边坐着的人听到卖板栗,身子向她们这边倾斜,耳朵也高高竖起。
怕给丁酉带来麻烦,收回举钱的手,“那我就厚着脸皮白吃了。”
丁酉笑着摇头,“婆婆不能这么说,虎子有帮我们吆喝,这是他靠自己劳力换来的,对了,婆婆你们怎么在医院?”
陈婆婆撸着挺着小胸脯骄傲模样的孙子头发,笑着答:“虎子前阵子身上浮肿的厉害,还总是晕过去,带他来看医生,医生说他是啥营养不良,就给我们批了病号条子,我们今儿个是来领那半斤红糖供给的。”
丁酉笑容凝聚在脸上,他早已从虎子那得知了他们家的情况,陈婆婆与老伴膝下只有一子,儿媳妇生虎子时没挺过去,儿子两年前也因见义勇为牺牲,留下他们老两口与虎子相依为命。
轻声提醒道:“婆婆,营养不良不是小问题,你们家这种情况是可以向组织上申批救济粮的。”
陈婆婆望着孙子,目光慈爱,“我们家有我和老伴糊纸盒,日子还能过下去,救济粮应该留给那些比我们更需要的人。”
丁酉无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婆婆,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你说,能帮得上的我们一定帮!”
丁酉揽过虎子,在他耳边低语,虎子听的不停地点头,听完后凑到奶奶面前,有样学样的说着悄悄话。
陈婆婆听完后笑的脸上突出深深的八字纹,“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说帮,刚好也该轮到我们了,你快去喊人吧!”
丁酉道谢后去找老队长,“队长,秦叔估计还要好大会,那边有个座位咱们坐那去等。”
老队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喜过后凑到他面前小声问,“椅子要不要钱?咱这身份也能坐?”
“不要钱的。”丁酉搀扶着他向前走去,“不拘是谁,都能坐。”
“嗳!那敢情好,我这老腰都要站断了!”
“酉子,快来。”还没走到,陈婆婆就扬手招呼着他们,等老队长坐下后,双方寒暄几句,陈婆婆抱着孙子赶紧跟着催她们的护士去领红糖。
领完红糖牵着孙子回家的路上,陈婆婆挎着装了半斤红糖的篮子,脸上笑开了花,回家她就给孙子煮红糖水喝,再加个鸡蛋,以后她跟老头子夜里得再摸黑多糊点纸盒子,怎么也得保证孙子隔三天吃个鸡蛋。
“奶奶,这是酉子哥给我的。”到家后,虎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钱票,怯生生的举起。
陈婆婆接过钱票数过后,猛然抓起虎子的小手,大手拍向他掌心,呵斥道:“奶奶怎么教你的?不能张嘴像别人哭穷!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你竟然还敢要这么多?”
“不…不是我要的,是…是酉子哥硬塞给我的!”虎子痛的脸上眼泪唰唰的流,哭着说:“酉子哥说这是他借我的,等我长大后得还给他双份。”
“他…嗝…他说,我得吃饱才能长大…嗝…以后才能照顾你们…”
“我答应还他双份了…嗝…也拉过勾了…”
“奶奶,我不想让你和爷爷再累的半天站不起来…我想吃饱快快长大,挣钱让你们天天吃上鸡蛋…嗝…”
看着哭的打嗝打个不停的孙子,陈婆婆抱着孙子泪流满面,在心里喊着儿子的名字,家来啊!虎子长大了啊!长得听话懂事又孝顺,你什么时候才能入娘梦里来看他一眼啊!
揉着孙子的小手心疼的问,“奶奶是不是打疼你了?这次怪我没问清楚就打你,这是奶奶的错。”
“疼,很疼很疼的。”虎子吸着鼻子,搂着她的脖子,“可我知道,奶奶打我是为我好。”
陈婆婆抹着怎么也抹不干的眼泪,哽咽着说:“虎子,那你得记住,长大后你得还你酉子哥四十块钱和四十斤粮票。”
“我会记住的!”
这边的丁酉还不知道因为他给了虎子钱票,就让虎子挨了一顿手心,此时正蹲下身给侧身坐的老队长揉着后腰。
“酉子别揉了!我这舒服多了!”老队长试着扭动两下腰后,眉目舒展的起身,“你来坐下歇会。”
“队长你继续坐,我去挂号那地方等,免得等会秦叔出来找不到咱们人。”说完,不等老队长回话,拖着蹲麻了的双腿走向大厅。
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拿着票据挤出人流的秦爱国。
秦爱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丁酉,哪怕他穿的毫不起眼,但那张脸、那气质注定了他不能泯然大众间。
走过来问,“怎么就你一人,队长叔呢?”
丁酉把军用绿水壶递给他,“在那边的长椅上坐着休息。”
“号挂好了,咱们去三楼。”喝完水,秦爱国扬着手中的票号。
三人碰头后,秦爱国领着两人上了三楼,现在看病的多,检查身体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老队长直接被请去了检查室。
趁老队长检查身体的缝隙,秦爱国和丁酉打了声招呼,去了四楼。
透过办公室玻璃,见老友王风边端着陶瓷缸子喝茶边看病历,抬手敲了敲门。
王风闻声抬头,看到抱着胳膊,对着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的好友,连忙起身迎接。
“你今儿个怎么来了?”
“有点私事。”
“什么事?”五官端正的王风不怀好意的视线,瞥向他下半身,“零件终于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