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晚上十点半,叶南期睁开眼。

沈度躺在他身旁,即使在睡梦里,眉头也不安地拧着,手将他纳在怀里,像个守在财宝边的巨龙。

和薛景山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轻手轻脚地从沈度怀里钻出来,换了身衣服,扣上扣子,回头看了看沈度,俯下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晚安。”

薛景山没有告诉叶南期在哪儿见面,发来指令,让他到市中心的一个公馆前等候。

持续了许久的抓捕犯罪集团大案的行动让a市的夜晚都不再那么繁华,叶南期打车到了地方,步行过去,左右看了看。街上的人很多,看不出哪个是要和他接头的。

目光在四周巡视,不远处站着个女郎,穿着吊带裙,化着烟熏妆,手上还夹着支烟,漂亮的脸上却覆着层寒霜,让周围想搭讪的都不敢上前。

叶南期默然收回目光,想:这年头吃公家饭也不容易。

等了十来分钟,人群里才走来个人,面貌普通,属于扔到人海里一眼就泯然众人的人。叶南期站直了看对方走近,微笑道:“等了好久。吃糖吗?”

男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苟言笑,无视他递过来的奶糖:“叶先生,请跟我走吧。”

叶南期也无所谓,从善如流地剥了糖纸自己吃。

本以为这个男人马上会去见薛景山,坐上最后一趟地铁时叶南期才反应过来。薛景山不放心他,想多绕绕路甩掉人。

原骊带着一群人过来太显眼,假装醉醺醺地跟上来。她极富牺牲精神,把一头头发剪了又染,五颜六色精彩极了,即使薛景山有警方人员的照片,八成也一眼看不出这是同一个人。

这么显眼,反而容易被忽视。带着叶南期的男人看了眼原骊,撇开视线,只以为是个小太妹。

下了地铁,又绕进一个公园。叶南期气定神闲,并不畏惧,男人看着他,眼底浮着讥诮。

将近凌晨时,一辆车停在了路边。

叶南期不用招呼,自己走进去。男人跟进来,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两片药剂,递给叶南期:“吃下去。”

“什么东西?”叶南期蹙起眉,担心薛景山给他喂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让你安心睡一觉的东西。”男人说着,忽然拉过叶南期,将他腕上的手表扒下来,又将他衣服上第三枚纽扣扯下,扔出车外。

叶南期顿了顿,耸耸肩,接过药片,平静地吞了下去。

窄暗的车里,药片起效很快,叶南期的眼皮止不住地亲热,失去意识前,只有个念头:可惜了,不是那枚。

在算不上多好的处境里,昏昏沉沉的梦境竟然还不错。

刚搬进那个大院时,叶南期十岁,沈爷爷照顾他们一家,叶家被安排在沈家隔壁,沈爷爷经常来找叶爷爷喝酒下棋,叶南期就在一边,吃着糖看两个老人家在棋局上厮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沈度从姥爷家回来,又被他妈连哄带骗套上小裙子,被沈妈妈带过来显摆,沈爸爸助纣为虐,丝毫不在意儿子长大以后会有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

叶南期偷偷地看穿着小裙子的沈小度,心想这个小姑娘真可爱。转过身,他爸爸在琢磨修理坏掉的西洋钟表,沈爸爸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这精贵娇气的西洋货。

这是梦吗?叶南期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想。

没多久,院子的门被推开,叶湄和妈妈买菜回来了。她穿着白裙子,小小的少女窈窕且青涩,笑起来眼角微弯,是真的好看。他愣了愣,跑过去,叫了声“姐”,叶湄摸摸他的头,把攥了一路的糖递给他,嗓音很温柔:“宛宛要换牙了,吃颗糖黏一下,说不定就掉下来了。”

叶南期笑:“没我的份吗?”

叶湄也笑:“男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吃糖。”

叶南期模模糊糊地想:不是。

他小时候没那么嗜甜,长大了苦吃多了,才开始有这个嗜好。

到底是梦境,和真实有很大的区别。

周围很安静,叶南期回味了几遍那个美好的梦境,才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光线昏暗,看不出是哪儿,什么时候了。借着高高的窗口漏出的光线看了半晌,叶南期才辨别出来,这或许是哪儿的仓库。

薛景山似乎对他挺放心,没把他绑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叶南期站起来,摸索着站起来,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啪”的一声四周亮起。

骤然的灯光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不太友好,叶南期捂了捂眼,再睁开时,许久没见的薛景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附近跟着几个人,虽然看不分明,不过叶南期不会怀疑他们腰间突起的东西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好久不见。”薛景山微笑着,“睡得好吗?被追着跑,条件不太好,我也不想让你睡在地上的。”

叶南期没理他的嘘寒问暖,直接问道:“陈玟呢?”

薛景山顿了顿,拍拍手,没等多久,就有人带着陈玟过来了。

职业修养使得陈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即使被人用枪顶着腰部,走路也稳稳当当。叶南期看他毫发无损,松了口气:“薛少让我过来想做什么?”

叶南期原本以为薛景山是想报复,但见面后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或许是真的要报复他,但又不仅仅是这个目的。

薛景山轻轻笑了,眼底冰冷,伸手捏起叶南期的下颔,迫使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子:“到底该说遗憾还是庆幸呢,你这张脸,和你姐姐不像。”

叶南期后背起了微微的冷汗。

薛景山像条毒蛇,对人说话时便是在吐着蛇信子,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翻脸,一口咬上来。

他是有杀意的,但是他又有所顾虑。

能让薛景山顾虑的……只有一个人。

叶南期突然明白过来。

薛景山费了这么一番力气,是想用他引出白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