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走了啊。”刘继川又摆了下手,转身像许盛阳一样跑开了。
午轩也是目送他离开,等他也拐弯没影了才回宿舍。他把饭卡和硬币装进兜里,重新关门并且倒锁上,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和窗帘,他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想着必须尽管搬出去。他仍是没有脱鞋,一手抓着上铺栏杆,轻轻的径直跃了上去。他平静的躺下,灵觉一动,又进了水墨洞天。
这回他已经熟悉了水墨洞天,所以直接出现在石屋中。
至于刘继川说的那件包裹……
他转学来之前,在乡下没有多么要好的朋友,没谁会给他寄送生日礼物;爷爷昨天才离开千树城,也不会立即给他寄什么包裹;他没有网购过什么东西,更不可能是谁平白给他送的大礼包。
而当初那个客卿是不敢在信里对他信口雌黄的,所以石振今天会来看他,并会在出城后的宽阔马路上遭遇蓄意车祸,最终伤到肩部。或者其中会有其它变故?因为他今天没有昏迷着被爷爷送去山西,石振便不会也想跟去山西看他……总之,那件包裹应该就是石振派人送来的吧。
里面会是什么?生日礼物么?是贵重型的还是贴心型的?或许石振本人现在就在学校内或者学校外的某个地方等着他现身,等着亲眼看看他长成了什么模样?
午轩垂眸想了想,然后转头开始打量自己的石屋。
他刚才结束修行后就琢磨着怎么获得愿力,紧接着就出去给许盛阳开门了,还没来得及亲眼详细的见证水墨洞天的变化。他细致的打量了一下石屋内部,屋里现在看上去还是那番简洁模样,但是石床、石桌、石凳都隐隐约约透着微妙的玉色,而且屋里温度变得宜人,比之前多了几分通透的暖意。
他走出石屋。
石屋外面,原本薄如蝉翼的雪花现在大如鹅毛,不再是那么盈盈飘飘的,而是很有分量和实在感的沙沙的落到地上。石屋整体看来,好像的确没有太多变化,但是不仅屋内不再冷冰冰的,就连屋外,比起先前的粗陋简朴,现在也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厚重古韵。
石屋东南角,那棵老树像是在演绎什么叫做“枯木逢春”,树上之前还干枯光秃的枝桠现在已经长满了嫩绿色的新芽。而树旁那汪本来寂静沉沉的清湖,眼下明显多了几分清新的绿意,甚至就在那本该清澈无一物的湖水之中,几条细长形、半透明、金光微闪的小鱼正在游动嬉戏!
午轩凝眸把老树、清湖等物都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又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张开双臂,仰头感受天地间的大雪。
他之前琢磨愿力时就感应到了这些变化,虽然现在只是再亲眼见证一遍,但他仍旧情不自禁地为之惊叹。这些变化都是水墨洞天的法则之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炼制了这桩宝物,实在让人拜服。
他明白,先前水墨洞天里之所以全都死寂沉沉的,只是因为洞天内缺乏灵气,以致老树、清湖它们全都处于休眠状态。而现在,洞天里的灵气相比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浓郁了何止十倍!
他之前修炼的时候,水墨洞天画卷始终都在吞噬外界的太阳精华。
在他最初进入水墨洞天的时候,他早前漫延出宿舍,融入到宿舍周围空中去感知烈烈阳光的“灵觉”并没有完全收回。他的灵觉似是被画卷加持了,根本不需要他分心二用,哪怕他正在修炼,只要他没有刻意把所有灵觉尽数内敛,那一丝灵觉就能在画卷的加持下被动的维持着漫延出去的状态,让画卷通过这丝灵觉对阳光的感知,以空间法则吞噬周围的太阳精华。
他修炼时用灵觉搬运的灵气,相对于水墨洞天吸收太阳精华而诞生的灵气,仅仅是九牛一毛而已。
若非他心里有底,他刚才也不会毫无顾忌地修行。
“不知画卷吸收太阳精华、月阴之力到达饱和状态后,洞天里的灵气会浓郁到什么程度,而那个时候,洞天里的老树、石屋、清湖、雪花等物又会发生多少不可思议的神奇变化……”午轩静静的站在纷乱的雪花中,没有完全隔绝周身的寒气,他稍稍感受着空中风雪的清冷,眼眸明亮的期待着。
过了片刻,他吁了口气,离开了洞天。
他在宿舍的公共书桌上拿了一张被当作信纸来用的a4白纸,又拿了一柄薄薄的小刀,然后再进入洞天石屋。他将白纸铺在石桌正中间,左手按在上面,透过它向石桌缓缓灌注灵力。
石桌受他灵力催使,在他左掌附近的一小片桌面便发出淡淡的玉色光泽,光泽透过那张白纸,将它也染出了温润的模样。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午轩拿开左手,那张原本普通的白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明显还是纸页,却白色柔和,表面滑腻,透着玉光,好像它的材质中本就巧妙的掺了一些质地极好的白玉粉末。
午轩拿起它,稍稍扯了扯,白纸纹丝不动,它不仅比之前厚实,更是结实了不少。午轩心中明白,这张白纸已经变成了上等的符印承载物,可以用来制成符箓,且绘制符印时不需要朱砂鲜血做墨,绘制完成后,它还能维持符印功效保存一定时间。
午轩认真的看了一眼石桌,眼中更亮:这仅仅只是石桌的一个“小用法”罢了!
他当即将白纸整齐折叠起来,再用小刀利落的裁成几条纸片,然后将纸片和小刀放到石桌左上角,只留一片纸条拿到眼前。他心中默念口诀,右手食指积蓄着灵力,轻轻触在纸条上缓缓的绘制符印,与此同时,他的灵觉也在身体灵力修为的支撑下化为一股特殊能量融入他绘制的符印中。
两张低级别的“抵灾符箓”很快绘制完成,上面却依然空白一片,肉眼看不出半点符印痕迹。
“敛。”午轩把它们用左手托在掌心,口中轻念,右手往上面轻轻一抹,就见它们原本显得玉质光润的质地突然朴素内敛,重新变成了普通的a4纸条模样,它们边缘甚至还带着被裁切出来的细微毛边,平凡得简直不能再平凡。
午轩把它们随手装进兜里,离开画卷,跳下床,戴上太阳帽,顺手把风扇关了,再开门,锁门,离开了宿舍楼。
……
千树初中远离闹市,靠近东北方郊区,学校正门向南,门外是一条东西横向的大街。街对面是一段延绵百米开外的长条形半居民半商业区,这片区域后面就是纯粹的住宅区了。
尽管太阳毒辣,可还是时不时有行人和车辆从住宅区的一个个巷口进出。
两辆灰色沃尔沃汽车从西面的市中心方向不疾不徐的行来,在距离校门口上百米的地方,它们与其他车辆一般往住宅区的一条小巷口一拐,相继消失不见。后面那辆车中,后座坐着的青年在汽车拐进巷口前陡然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阴毒的盯了校门口石振的座驾一眼,低哑的念着:“石狗,你也没想到我能这么快逃出来吧?”
然后,他缓缓拿起手机。
千树初中大街再往东四五百米的地方,一条从西北向东南纵横铺开的宽阔马路与之相交。马路上车来车往,有时能见到载货大卡车呼啸着来去,扬起一片稀薄的尘土。
一辆半旧的蓝色卡车装载着半车厢的日用百货,沿着马路行驶到距离千树初中大街一百多米的地方,突然缓缓停下来靠到路边。副座那人下车来,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扫了百米外的街道口,然后拿着工具十分仔细的检查卡车故障。
司机则坐在车上盯着前方街道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
他刚一拿起,手机就猛地“嗡嗡”震动起来。
司机低头一看,眼眸闪了闪,立即接通,电话里响起阴沉的声音:“石狗还没动,到达目标地点后原地待命!”
司机顿了一下,咽了咽唾沫,很用力的说道:“是!州少您放心!”
电话那头却极其敏感的察觉到他事到临头的犹疑,语调顿时更狠:“蠢货!又没指望你们弄死石狗,以我的安排,石家也不会立即报复到你们身上,足够你们从后备渠道安全撤退!你怕什么!”
司机脸色难看。
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却又微微一缓,低哑的道,“他那辆车你是撞不烂的。但你那卡车头部中有我请高人加持过的宝物。只要你按我说的认准位置撞上去,就肯定能撞残他!事成之后,我保你们平安出海。我曾州,迄今为止还没骗过兄弟们吧?”
司机忙道:“州少的信誉,兄弟们都是绝对安心的。”
曾州却不为所动,声音也渐渐阴冷下来,“那杂种已经把我其它路都断得差不多了,可那杂种现在躲在龟壳里,我们动不了他。石狗防得更严,他眼下突然走出来,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利用好。倘若弄不残石狗,等他稳稳当当的跟那杂种合伙彻底收购了我曾氏,那杂种再下杀手,我曾州就真个束手待毙了。我要是完了,你们又有谁能跑?想想以前那些事儿,哪次是我逼你们干的?”
司机额头直冒冷汗:“州少……”
曾州话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讥笑,“就算定罪,你们也都是同谋吧。在那杂种眼里,你们都是我的人,你们脸上背上也全都刻了我曾州的名字。你们跟我一样,都是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清除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与他的仇化解不了的,那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只要曾氏彻底完蛋,我完全失去了根基,那么,咱们谁都跑不了。现在只有让石狗伤残,我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一切顺利的话,以后,凭我曾州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绝地逢生东山再起的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你们都会是功臣……我这么说,你能理解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了吧?”
司机喘了口气,重重的点头:“我明白了州少。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也知道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