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都敢打了,我还怕什么休夫?”
“难道你不顾及孩子们的脸面?”
老夫人冷哼一声,对其又是一脚,怒声道:“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担忧他们一辈子不成,如今他们都已成家,还有何需要我操心之事,再说年轻时,但凡我们言语不和,你便拿休妻之事威胁我,若不是为了孩子们,我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如今走到这番田地,我还怕什么,日子自是怎么随我心意怎么过,谁惹了我便大棒子直接打出去。”
“你……你……你这是要造反啊……”
老夫人哼声:“说的没错,我就是要造反?”随即眼睛一斜,轻描淡写道:“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
周老太爷低下头,见他的衣裳已然破破烂烂,头发更是凌乱不堪,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她颤声道:“好……好……今日我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什么是夫纲?”说着也不在乎什么规矩体统,袖子一撸,与她撕把一块去。
你踢我一脚,我揍你一拳,总是谁也不相让。
至于谁胜谁负,显而易见。
老夫人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看着躺在地上的他,呸了一声:“就你!也想揍我!趁早死了这条心,为了这一日,每日晨起后,我都要在院中打拳,没想到……有生之年,终于出了这口恶气,真是快哉矣!”说完指着他哈哈大笑。
便是让她立即死了,怕也是含笑而终!
周老太爷虚弱无比的躺在地上,软如一条冬眠的蛇,浑身没了力气,虚张声势道:“你个泼妇,我要休妻……休妻……”
老夫人走上前,又踹了他一脚方整理衣领,头发,嗤笑道:“我等着你!”
大约半盏茶功夫,只见周老太爷缓缓起身,颤巍巍的走到门口,怒声道:“开门。”
屋里一切动静自然逃不过舒娘的耳朵,她缓慢的打开门,只见老太爷瘸着一条腿,头发乱糟糟的背在身后,衣裳更是破裂不堪,神色惨白,惊慌失措道:“老爷,您没事吧……”
周老太爷眼睛一瞪,怒声道:“真是有其恶主必有其恶奴?”屋里那般大的动静,她就不知进来看一看,拦一拦,就这么听话的守在外面一动不动,气的他一瘸一拐的甩袖而走。
待老爷走远,舒娘噗呲笑出声,怕旁人瞧见忙拿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抬脚进屋,脸上的笑意也未消减半分,只见老夫人坐在上首,端起茶杯如牛饮般一口喝干,忙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老夫人挥了挥手,淡笑道:“你看我有什么事?”
这架打的!畅快无比!
舒娘含笑道:“您忍了一辈子,怎到了这岁数竟忍不得了?”
“他不给我闺女面子,一意偏袒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及孙女,我心里这口恶气委实难以下咽,不发出去怕是生生将我憋死,既然气的我背过身去,还不如死之前先把账算一算,也不枉我白来人世走一遭。”
“如今您舒坦了,老太爷怕是难受了,也不知一会儿府中又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怕什么?我就是让那些个不知好歹之人知晓,这府里不是他老子做主,是我……是我当家做主,谁要逆了我的心,我定不饶他。”
“唉,您这脾气……”
“哼,一会儿老大他们过来说和,就说我困了,谁也不见。”
舒娘福了福身,轻声道:“老奴知晓。”
周老太爷一瘸一拐走去他的院子,远远瞧见老大的身影,脸色骤变,低声对小厮说:“咱们从别处回去。”
小厮扶着老太爷的胳膊,拐到另一边的幽静小路。
周大老爷自小耳聪目明,见他爹身形一闪而过,神色诧异的快步追过去,不出三丈远,便将他爹追上。
怎奈老太爷身上有伤,走路竟比往日慢了些许,待周大老爷追上他爹,只见其衣裳破烂不堪,蓬头散发,走路更是一瘸一拐,大吓道:“爹,您怎么了?”
周老太爷转过身,若无其事道:“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大老爷赶忙上前,亲自扶着他的胳膊,责怪道:“爹,您怎这般不小心?摔在哪处?身子疼不疼?”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厮,厉声道:“老太爷都这般了,还不去唤大夫过府。”
小厮张了张嘴,眼神微微瞥向老太爷,只听周老太爷轻声道:“没多大事,扶我回书房。”
周大老爷忙不迭点头,神情止不住担忧,轻声道:“爹,既然您不想唤大夫过府,儿子便亲自给您料理伤处,若身上还有哪处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儿子。”
周老太爷仔细端详老大脸上的神色,淡淡道:“老大啊,你是个孝子,爹和你娘之中,你最敬重谁?”
“这……”周大老爷神色呆愣下,不明白他爹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只是一个问题,何须这般支支吾吾,心中敬重谁直说便是,爹不会因此怪罪你。”
周大老爷垂下头,低声道:“爹,您和娘,儿子打从心里都敬重!”
“哼!果然母子情深。”
“爹……”这么说难道错了吗?
父子俩回到书房,周大老爷扶着他爹慢慢坐到凳子上,随后对小厮吩咐道:“快去拿舒经活血的药膏过来。”
周老太爷脸色不虞的阻止道:“不用,一会儿我自己处置。”
“爹,我是你亲儿子,谁伺候您也不如儿子伺候您妥帖。”周大老爷蹲下身子,亲自为他爹脱下鞋子,掀开裤脚,看到小腿处不止一处的青紫伤痕,低呼一声:“爹,您这好像不是撞伤,而是踢伤。”
周老太爷忙放在裤腿,恼怒道:“你走吧!一会儿让小厮过来伺候。”
见此,周大老爷脸色一变,冷冷道:“爹,您这伤到底从何而来,这世上除了圣上外,竟还有人敢对御史府老大人动手,他不要命了?”
周老太爷憋着一口气,怒声道:“她不是不要命,她是不想过了……”
不想过了……
过了……
周大老爷脑子一懵,木木道:“爹,您腿上这伤不会是我娘……我娘……打的……”最后二字说的极为艰难。
只见,周老太爷暴跳如雷道:“你娘就是个泼妇,年岁越大越蛮不讲理,竟敢对我动手?”
闻言,周大老爷脸色青白交错,担忧道:“爹,你都这番模样,那我娘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