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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她身后紫色小袄的緑琴脸色发白,看了看四周,着急道:“姑娘且小声音,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听到了,太太可是要罚的。”

“是啊,姑娘,您就别再同六姑娘置气了。”另一丫鬟绿蕊上前劝解道。

“看看你们那老鼠的胆子,我敢说就不怕别人听见。”说虽这般说,可声音确比刚才低了一些,快步往前走,回头看向神色呆愣的绿琴绿蕊,压制怒气道:“还不快些,又让她领先去母亲那卖好。”

绿琴二人对视一眼,嘴角苦笑:“每次姑娘同六姑娘杠上,自家姑娘都拿她们出气。”

太太姓周,乃是当朝御使的嫡幼女,自幼饱读四书,后配与镇国府嫡幼子,嫁过来后工生育一子二女,大姑娘刘珍婉前年春天出嫁,如今周氏身边只剩一子一女,刘湘琬由丫鬟领进正房耳间,只见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羊皮,正面设着大红富贵开花靠背,石青色翠竹引枕,秋香色富贵满盈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红木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自是奢华大气。

比她先到的是二姐和三姐,三姐是太太的亲生女,生来便比她们庶女高一等,看她的衣着打扮便能一眼瞧出,一身缕金挑线纱裙,梳着流苏髻,左侧插着珍珠碧玉步摇,右边点缀着镏金点翠钗,通身大家闺秀,十分温婉娴静。

二姐是文姨娘所生,不过生母早逝,从小被太太抱去教养,家里仆人丫鬟虽对她恭敬有余,怎奈她气度不足,往往利用三姐压制下面不服管教的仆人。

刘湘婉双手重叠放在右侧,嘴角含笑微微福身道:“二姐,三姐。”

二姐与三姐笑意盈盈还礼,二姐伸出葱白嫩玉的手指指着刘湘婉,转头对三姐道:“说来她每次来母亲这请安都比你我早,今儿竟然被我们比下去,莫不是听说了黄姨娘的事?”

三姐脸上笑意一敛,眼光沉沉的看向刘湘婉,二姐则低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冷笑,眼角却用余光不时在她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只见刘湘婉眼眶一红,一副委屈不已,不知所措的样子:“二姐,我想着母亲的生辰快要到了,想要绣一副红梅报喜图送给她,昨儿夜里一不小心绣到亥时,早上又不甚睡过头,这才……。”

梅有四德,初生蕊为元,开化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即是元亨利贞四德,运用在人事上,即为仁义礼智四德,而梅花又有五瓣,是五福的象征:一是喜悦、二是幸运、三是长寿、四是顺利、五是平和,故梅花常与其他吉祥物画在一起,有梅的图案,就有招福的含义。

三姐脸色慢慢好转,嗔怒道:“你也是的,娘的生辰还有一个月呢,哪有你这般心急的。”

“要说我们这些儿女中谁对母亲最为贴心,当属六妹……”二姐右手拿着手帕轻掩嘴角的冷意。

“二姐说的是,若不然黄姨娘正在生产,六妹怎还有心思给母亲请安。”五姐从外面匆匆进来,进去便听到二姐讽刺六妹的话,立马随声附和。

五姐的生母张姨娘,仗着自己是良妾,且还生下府中三少爷,在众姨娘中地位颇高,平日老爷十分喜爱她,便是这些年不断纳妾,每月下来她也总能使出手段留住老爷几晚就寝,遂有时连太太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其他姐妹陆续过来,大家纷纷行礼问安,各自找喜欢的人说话,期间大家都是小声的窃窃私语,偶尔说到欢快处,也是拿起手帕捂嘴轻笑。

第2章 明嘲暗讽(捉虫)

太太周氏育有一子二女,大少爷刘嘉翊十六岁,十三岁时考过童生,今年秋试后,如愿成了举子,这是最令太太引以为傲自豪的喜事,大姐刘珍婉十七岁,嫁给安国公府嫡长子为妻,已育有一子,还有一女便是坐在上首的三姐刘玫婉,今年刚满十三岁,刁蛮任性中略带一丝天真。

大姨娘李氏原是太太贴身侍女,太太自从生了大姐后,便给她开脸让其服侍刘仲修,直到后来太太生了大少爷,方停了她的避子汤,这才有了二少爷刘嘉仁和四姐刘玉婉,李姨娘即便升了妾氏,却还是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太太。

太太待她也很亲厚,把她生的二少爷同大少爷放在身边一同教养,两人同吃同睡,情分自是不一般,四姐却不似其母那般木讷呆板,反而能说会道,颇得太太欢喜。

二姨娘文氏则是自小伺候刘仲修贴身侍女,也是刘仲修成人后第一个女人,只不过在生二姐时,难产而亡,且二姐刘佳婉越大容貌越相似其姨娘,遂刘仲修看到年幼丧母的二姐,总是忍不住多怜惜她,但其心思却易于常人般恶毒,时常挑拨众姐妹吵架,自己则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观战。

三姨娘张氏乃是良家女子,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甚是勾人,一次偶然机会入了刘仲修的眼,被刘仲修带回府里,据说那时二人已珠胎暗结,太太虽愤恨不已,但还是允她入府为妾,后育有一子一女,三少爷刘嘉明十四岁,成日不务正业,调戏丫鬟,五姐刘思婉十二岁,是个炮灰,心思单一,总是时不时被二姐挑唆,胡乱攀咬人。

四姨娘赵氏乃是上峰所赐,并不受宠,育有一女,排行第七,刘芸婉刚满十岁,比刘湘婉小两月,被四姨娘教导的胆小如鼠,唯唯诺诺不敢随意搭话。

五姨娘黄氏是刘湘琬的生母,原是罪臣官宦之女,所有姨娘中才情容颜居首,甚得刘仲修喜爱,太太只是偶见一面,便隐隐察觉此女日后有可能威胁她的地位,遂成婚以来,第一次不顾老爷的颜面,执意反对,最后竟闹的夫妻反目,夫妻情分险些一度支离破碎,最后还是心腹王妈妈为她分析得利,迫于老爷的颜面与压力,她终是点头,刘仲修觅得佳人甚是开心,为了补偿太太一连半月睡在她房中,如今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便是黄姨娘,也不知她能不能熬过去……

六姨娘沈式乃是太太所赐,只为与黄姨娘打擂台,分薄老爷对她的宠爱,如今只育有四少爷刘嘉轩,年初满五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七姨娘田氏乃是清官,被刘仲修赎出纳入府中,不过在青楼为妓时被妈妈灌了绝子药,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得知原由后,太太十分痛快的点头让她入府,对她而言,田姨娘只不过是一件玩物,听话时赏她三瓜两枣,忤逆时敲打她两下,让她晓得轻重。

大约过了半刻,就见帘子一晃,一个穿着藏蓝色棉纱袄的嬷嬷扶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端庄妇人走了出来,且她们身后跟着两个丫鬟,那面容和蔼的嬷嬷便是打理太太日常生活的王妈妈。

“娘……”三姐笑着迎过去,扶住妇人的另一个手臂,娇声娇气的撒娇。

“你个泼猴,身子可还好些,若不舒服便不用过来,娘可以过去看你。”太太爱怜般轻拍女儿的手,一脸的宠溺喜爱。

“娘,别听丫鬟们瞎说,女儿不过昨晚儿看杂书晚睡了些,不小心着凉罢了,喝点汤药就没事了。”

“你这孩子,这般大的人行事还不知轻重,要是……”眼神环顾四周,见其他人亭亭玉立站在厅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姐扶着她娘坐到上首,姐妹六人依次站好,行礼问安,太太笑意满满的点头,回头对身后的王妈妈道:“咱们府里的姑娘真是一朵赛过一朵的娇美,让人看了真是欣喜不已。”话音一转,叹气道:“一转眼她们都这般大了,哎!再过几年便会一个又一个出嫁,真舍不得将花一样儿的她们嫁出去,想想便是在挖我的心头肉。”

“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太太这么多的小棉袄,将来就不怕冷喽……”王妈妈嘴里满是奉承。

“你这老婆子,说话还是这般不正经儿……”太太嘴上嗔怒,可眼里全是笑意。

太太看到坐在下首文静自得的六姐,眼光一闪,似是想到什么,皱着眉头问:“五丫头,刚听丫鬟说,你和六丫头又吵嘴了?”

五姐脸色一变,手指有些僵硬,眼神闪躲:“母亲,哪有这回事,也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到您面前胡乱掰扯。”到底畏惧太太的手段,怕因此遭惩戒,转头扯着嘴角,木木道:“六妹,我们可有吵架?”

刘湘琬抬头,嘴角淡笑:“母亲,我和五姐只不过因女儿家的一些小事争执两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琐碎事,不打紧的。”

太太适才舒展眉心,颔首:“你们姐妹一场,本就该和睦相处,再过几年你们年岁大了便会双双嫁人,这一出门便天南海北,天各一方,也不晓得今后还能不能再相见,遂不能因一些小事伤了姐妹之间的情分。”

话虽是对她们二人说,但其实是对屋中众人说的,此时屋里静悄悄的,几人既憧憬未来的夫君,又害怕遇人不淑,各自低下头红了脸颊,唯有刘湘婉惦记在生死攸关徘徊的黄姨娘,但为了姨娘好,只能强忍着面容平静的陪众姐妹打趣。

就连依偎在太太怀里的三姐也不禁低下头红了脸颊,太太搂着她,安抚般抚摸她的后背:“知道你们脸皮薄,可总有一日会嫁人,到得那时方明白只有当姑娘时才最是自在。”

想起往事,太太脸上浮现出一丝怅惘及怀念……

刘湘婉虽心中暗暗有着打算,但身体却像一根紧绷着的弦,眸光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太太脸上的语气及神色,此时的她也不过才满十岁,身体里却藏着一枚成熟的灵魂,虽不知因何穿越到这个朝代,但既然回不去只能安稳的住在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宅子里,看太太与小妾们争风吃醋,兄弟姐妹间的明嘲暗讽,全当是一出自家自导的红楼梦。

“娘……娘……女儿才舍不得离开您……”想想她再过一年便满十四岁,及笈后便到了许人的年龄,三姐扭捏着身子,脸色通红的钻进太太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