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早出宫尚未回来,听说今儿要看四位新将军练兵,还要查看军纪,恐怕要忙道晌午才能回来。”
元贵说着,见她的脸色没有失落,没有难过,这才又道,“奴才是奉陛下之命过来的,庶人贺金香闹着要见您一面!”
庶人?只是庶人么?心瑶大惑不解,刚才那许三里可不是这样说的。“太子殿下明明杀了贺家一百多口人呀……”
元贵忙堆上笑解释,“公主有所不知,贺家总计五百多口人呢!太子殿下只杀了重罪谋逆者,老弱妇孺都流放了,贺达、贺锡逃逸,废太后贺毓、庶人贺金香,都暂时押在宫里,陛下还在斟酌,眼下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们。”
心瑶愣了愣,愈发觉得那许三里是刻意在她面前说慕景玄的坏话。
元贵见她突然颦眉不语,忙道,“公主殿下若是不愿见贺庶人,奴才去回一声。”
“见……理当见一见的。”
心瑶说完,率先走出东宫的大门,见有一顶五爪腾龙肩辇等着,便迈步坐上去,侧首看了眼跟在一旁的元贵。
“陛下安排自己的肩辇给我,是让我去留她一命吧?”
“奴才不敢揣度圣意。不过,陛下还让贺庶人暂居鸾宫内,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叫人动过。”
“那真正绝情负心的人,断不会让她当皇后,也不会给她宫殿和满园的牡丹,更更不会封赏她一家上下为将为候……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是斩不断的。”
元贵听着她缓缓的话,忍不住看她,却见她眼睛望着肩辇的前方,视线的尽头却似落到了别处,腮畔也挂了泪。
见她许久不能回神,那泪也啪嗒啪嗒直落,元贵忙问,“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想到一些旧事……不值得挂怀的旧事。”心瑶自嘲地笑了笑,忙拿手帕按了按脸颊。
*
鸾宫大门上方少了一个东西——御笔题写的“鸾宫”金匾不见了,门楣上一块阳光未曾照射到的痕迹有些突兀。
元贵见她抬头看那位置,忙笑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新的皇后娘娘刚被册封,且昨儿举行了册封和祭祖大典,这里,就再不是鸾宫了。”
“新后可是玉贵妃?!”
“正是!玉贵妃在北月无亲无戚,她当皇后,那些支持太子当储君的老臣们都能放心,且那玉贵妃又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这么多年屈居贵妃之位,也是委屈。”
心瑶一个字不想再多听,率先踏入门槛,就见满园的牡丹被砍光,满院子残叶枯枝,残花逶地,触目惊心。
元贵见这情形也不仅疑惑,“陛下说了,她愿养,便养着这些牡丹……怎么折腾成了这样?!”
“大概是怕触景伤情,也是怕逾越规矩,毕竟现在有了新皇后,这花养着是忌讳。”
心瑶说完,迈入殿内,就见地上凌乱得堆满了灰烬,是烧毁的凤袍,残破的金线刺绣的凤尾仍是闪烁着光泽。
女子身穿素雅的白袍,坐在窗前的桌案前,长发倾散,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想起前世,她在太子府的那座小院落。
她记得,自己死前也是这样一身白袍,也是这样忙着写信,不过她是写信帮外公和舅父们伸冤,而这女子……毫无疑问,定是写信给自己的女儿。
元贵跟在心瑶身侧忙提醒,“庶人贺金香,柔嘉公主来探望您了。”
贺金香握着笔的姿势一僵,忙扬起唇角,眼皮却没有抬起,眼泪啪嗒啪嗒地打落在桌面上。“你来了!”
心瑶上前,驻足桌案前,“义母,心瑶给您请安!”
“我一个罪人,可担不起你这一声义母。太后打算好了,让我不要对你好,让我帮她除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