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兮徒离忧(2 / 2)

也许旁人看见他时,会被他所惊艳所折服。但最终,谁不会摇头叹息,猜测他的血脉他的身份他的真实。

王赟光仙去的正妻姓崔,是琅琊大姓崔家长房的嫡长女,自幼便被称为‘明珠女’。二人成婚后,琴瑟和鸣,传出不少佳话。但是在崔夫人怀孕时,王赟光宠幸了崔夫人带来的一个陪嫁侍女。

王赟光因酒醉背叛了深爱的妻子,苦不堪言,当即便把这个侍女关入牢房。崔夫人知道后,又难过又羞愧,一气之下竟然早产。其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如今的王瑞。

早产子体虚病弱,却又是王家年轻一辈的长子。荣耀加身,却恐无福消受。

那时,整个王家都在忙着延续嫡长子的姓名。

所有人都忘了那个关在柴房里的侍女。

不曾想,三月后。

柴房的老婆子求见主母,说那个陪嫁怀了身孕,算算月份,正是王赟光的血脉。

崔夫人心里气恼,面上却十分悲痛。她恨这个女人,却无奈地要不了她的命。因为这个女人怀着她丈夫的孩子。

‘明珠女’毕竟是‘明珠女’。她忍了一切,将此事如实禀告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知道后,就让王赟光纳了那个侍女为妾。

王赟光纵使心中万般无奈,也只能答应。

十月怀胎后,这位侍女生下了孩子。孩子哭声透亮,身体健康,让老夫人十分高兴。就连一直未踏入侍妾房内,饱受自责和羞愧折磨的王赟光也为健康的幼子的诞生而笑了。

但那位享受着至高爱护的嫡长子,却还是汤药不离。

他没有幼弟鲜嫩的脸蛋,他没有幼弟红润的气色,他甚至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可他有视他如命的母亲。

而他幼弟的母亲,因为产后被寒风入侵,只撑了三月,便去了。

王瑱就被崔夫人抱在身下抚养。

这样一过,便是五年。

王瑞继承了王崔二姓血脉传承里的聪敏,自小便被大儒称为神童。

崔夫人和王赟光都为此感到了久违的安慰。

可是。

王瑱却被那位大儒称为绝世之才。

一个神童,一个绝世之才。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更何况,王瑱还是侍妾所生的庶子。他的出身根本比不上王瑞。

但崔夫人却也只是笑了笑,面不改色地夸赞这个孩子。做好了一切她作为主母应该做的。看起来那样和蔼与慈悲。

在王瑞七岁,王瑱六岁那年。琅琊遭受了一场换季大雪。王瑞本就体弱,因为天气的骤变,而生了大病。重病到连呼吸都费力。

崔夫人以泪洗面。

她苦苦地找寻能够救好她孩子的方法。

终于,她求到了神佛论的身上。她找到了一位云游的高僧。

王赟光心疼妻子,不加阻拦。老夫人虽气,虽恼,却更重视嫡长子的安危。所以这位高僧,便悄悄地走进了王府。

而就是这一次。王瑱的命运被改变了。

高僧法术高强,短短几天内,王瑞的病就有了起色。但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却无法根治。不过,能有这样好的结果,已让王府全家对他很是感激。

那一日,高僧从王瑞房中念完经出来,瞧见了王瑱。

便对王赟光道。

“此子,非真凤实乌鸦。体内凶煞之气十分浓厚,与汝家相冲!为何要收留此子?”

王赟光大惊,说这是他的庶子。

高僧冷笑,说这子身上气血散发之气,与他王家毫无干联。

送走高僧后的王赟光脸色阴沉地开始观察他的幼子。

从那刻起。

自小在他心里还算可爱的幼子,变成了一个恶魔。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陷入了愤怒与疑惑之中。

他派人开始调查。

却查出一个令他惊愕震怒的结果。

那个侍女虽然与他有过****,但那次**,本就是侍女故意而为。欢后,侍女被关入拆房。却根本不愿意落空飞黄腾达的梦想。便找来马房的一个仆从,与之相好,有了身孕,假装冒充是王赟光的风流产物。

不仅如此。那个侍女还怀有异心,曾想加害他的嫡长子。崔夫人知道此事,却隐瞒不说,只因顾虑她腹中的孩子。

偌大的羞辱落在王赟光身上。从小便是人中龙凤的王赟光如何忍得?!他仗杀了所有涉事的人,并且派人折磨死了那个奸夫。

在终于要拔剑亲手杀死那个跪倒在地上痛哭的孩子时,老夫人赶到,阻止了王赟光。

一夜长谈后。

王瑱从主母园中离开,被迁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不能读书,没有锦衣玉食,更再也见不到他的父亲与母亲。

而他的浩劫并不这般简单。

崔夫人得知真相后,只感觉羞愤欲死,对不起丈夫也对不孩子。在一场大病中,吐血而亡。

王瑞得知母亲而死,病更重了,差点随之仙去。

王赟光受到妻子离去和长子重病的噩耗,内心十分自责。至此,他将全身心都放在了长子身上。

而对于王瑱。

他恨不得他去死。

恨不得让这个罪孽,为他的爱人偿命。

所以。年仅六岁的王瑱,从那刻起,就活在了父亲的憎恨与家人的冷漠之中。

但他还是长大了。

十二岁时,他第一次走出院子。

跪在老夫人房前,三天三夜,终于能够出门游学。

可就连他离去的那一天,他也没看见他的父亲。

曾经的一切,如海市蜃楼般只活在过去。

沸水溅了出来,收回了覃萋的思绪。

她有些茫然的打开喷子,让热气散开。

忽然间,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一愣,随后站了起来,赤脚跑到外面。

看见了准备进入房内的王瑱。

王瑱瞧见她,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平常一样,似乎又与平常不一样。

还是莲花君子般的模样,透着股清冷的峻秀之气。而这抹高洁的气息,徐徐地向覃萋飘来,散开。

覃萋眨了眨眼,勾唇一笑。

轻声唤他:“六郎。”

很柔很轻。

似乎怕她的声音,惊着了那股高洁与峻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