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钟氏看着林珑讨好的笑容,这火气也渐熄了一半,这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任由她数落了这么久,倒也让她没好意思再责备下去。
不过仍旧没给好脸色看,伸手接过她奉上的茶水轻茗了一口,“你别指望凭这碗茶,我就原谅你们夫妻俩的欺骗行为。”
她也是很有立场的,再心疼他们,也忍受不了他们对她的欺骗。
林珑看到叶钟氏肯喝她奉上的茶水,知道她渐渐消气了,这才轻声细语道:“婆母,其实我与夫君并不想瞒住您的,不过这事一说出来,您必定要动怒,这样一来伤身子,我们为人子为人媳的能不忧心吗?公爹那儿再怎么折腾还能闯出什么祸来?您若气坏了身子,您叫我们这些小辈怎么办?”硬是挤出几滴泪来,“再说我们刚袭爵,指望不上公爹搭一把手,但您不同,您现在可是我们的支柱,您若倒下了,正值多事之秋,我们如何能承担得起?尤其是儿媳,年轻压不住场,还不得您老指挥做那定海神针?不然那些个叔父婶母还不得趁机欺负我……”
这略带委屈的声音与样子,果然搏得叶钟氏的谅解,这儿媳妇说得诚恳,倒由不得她来挑毛病,不过仍旧重重地拍打了林珑的手背,“这是给你知情不报的惩罚,下回可不许再这样,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来与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婆母。”林珑破啼为笑,看自家婆母这样子,已是雨过天青了,“儿媳还指望您能多持家几年呢,好教教我行事,将来才不闹笑话。”她趁机把想法道出来。
叶钟氏看了眼儿媳妇的听话听教,心下还是欢喜的,至少这两个小辈出发点是好的,她也就没有必要再揪住不放,“你还年轻,我自然要多帮衬你,现在还是安胎为主,旁事不要操心,等你们开枝散叶后,我这当婆母的自然也要贻养天年含饴弄孙去。”顿了顿,“对了,那人生的两个孽种叫什么名字?”
林珑闻言微微一愣,叶钟氏的思维太跳跃了,明明在说着家事,又跳到了别的方面,好一会儿,她才把那人与钟外室划上等号,“儿子叫叶旭阳,女儿叫叶蔓芫……”
叶钟氏一听这两个名字,顿时又气得牙痒痒的。好你一个叶明恂,明明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偏叫什么阳,还有一个贱种女儿居然敢用一个芫子,芫通元,有第一的意思,这不是分明要与嫡出分庭抗礼?“两个孽种居然还给取了这么个好名字,我呸!”
林珑其实早就发现了名字中的隐喻,所以叶钟氏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忙给叶钟氏抚背,“婆母,您不要动怒,这不值得,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您何必太计较?真气伤了身子,只能是仇者快亲者痛,我们只会更难过。”
叶钟氏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不会为两个孽种而伤着自己,他们还不配,只是这三个人一辈子也别想踏进叶家的大门。”最后的话不但是发狠,更是决心。
林珑接口道:“那是自然,这么大了哪里还能带回府里惹笑话?”
这一路上,婆媳二人在这问题上意见是一致的,所以气氛比之前要和谐许多。
马车驶时顺子胡同,叶钟氏掀起车窗帘子仔细打量,这一带住的多为富商,看得出来叶明恂存了多少私房钱,她这个当家太太居然不知道这一处房产,越看越是恨极。
如果叶明恂站在她面前,她必会再度左右开弓打上两巴掌,“你公爹身边的小厮看来要全部清除才好,回头都发卖了事,我倒要看看他还私下置了多少房产。”
林珑没有异议,一群不心向主母的小厮也没有留存的必要,叶明恂这回理亏,估计是保不住他们了。
再过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如霞掀帘子出去,放下踏脚凳,帮着扶叶钟氏下来,接着才是林珑,随后是叶钟氏身边的得力的路嬷嬷。
叶明恂与钟外室母女已经站在了门口,叶旭尧忙伸手扶住大着肚子的妻子,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叶钟氏的身上。
只见叶钟氏站在门口看了眼两个石狮子,瞄了眼丈夫,“叶明恂,你还真能耐啊,瞒着府里置了这么一处产业,不知道背着我还买了何处?”
“钟氏,你还有完没完?”叶明恂背着手怒喝,这心里就没平静过。
叶钟氏冷笑一声,看向钟外室,“这房产是我襄阳侯府的,你跟了他一场,就捞了点吃啊喝啊穿啊的好处,你亏不亏?我若是你,还真的不这么蠢。”
钟外室的身子抖了抖,从这嫡姐的话里她听说了她的不怀好意,她这是要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姐,我……”
“你给我闭嘴,我可没你这么个好妹妹。”叶钟氏脸一板打断她的话,“你要白白给男人睡是你的事,可别到处乱嚷你是钟家的庶女,钟家没有你这么个甘愿低贱的贱人。”
“你别再污辱我娘……”叶蔓芫看不过去,这个嫡母一直在打压她的亲娘,压得娘连还嘴之力也没有。
“大人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叶钟氏冷冷地瞥了一眼,想到就是这始作俑者才差点害得儿媳妇小产,遂朝身边的路嬷嬷吩咐了一句,“这孽种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嬷嬷赏她十个巴掌,让她明白什么叫嫡庶有别。在叶家,庶女是永远也不许与嫡母驳嘴的,不然这就是下场。”
钟外室看到那健壮的妇人要打女儿巴掌,忙出面挡着,女儿这么一下子就撞到了叶钟氏的枪口,她始料未及,“大姐,有话好好说,孩子还小……”
路嬷嬷一把推开钟外室,立即左右开弓打得叶蔓芫眼冒金星,她连反应还来不及做,就挨到这实质性的巴掌,除了被打还能做什么。
“钟氏,你赶紧住手——”叶明恂怒喝,当着他的面就打他的女儿,这个妻子眼里还有他的存在吗?
叶旭尧却不阻止母亲刑罚个把庶出的,这都是自找的,与人无尤,谁家的庶女敢当面与主母顶嘴,这不是以下犯上?“爹,我劝你还是作壁上观的为好。”
叶明恂愤恨地看了眼儿子,这个儿子生为就与他不对盘,处处都要与他做对就罢了,连威胁他的话都敢说出来,这天底下有哪个老爹会喜欢这样的儿子?
想到儿子悬在他头顶上的剑,他还是没再阻止妻子教训庶出的女儿。
十个巴掌很快打完,叶蔓芫一张精致装扮的小脸顿时肿得老高,可见路嬷嬷是使足了力气,这十个巴掌打得货真价实。
叶钟氏等到路嬷嬷禀报之后,看也没看叶蔓芫一眼,立即转身看向儿子,“傻站在这儿做甚?把这大门给我撞开,今儿个我看谁敢拦我?”
“钟氏,你别太过份了。”叶明恂喝道。
“我过份?叶明恂,这还不叫过份。”叶钟氏也强硬地回了一句。
夫妻二人怒瞪彼此。
叶旭尧却是朝身边人一扬下巴,立即有人上前,连门环也不敲,就一脚踢向大门,几人合力,共踢了十来脚后,竟把大门给踢开了,正要开门的门房一个不察摔了个底朝天。
只可惜没人看他,叶钟氏冷着脸率先走进这宅子。
这宅子看来也不十分大,不过倒也有三进三出,养着外室一家三口倒也绰绰有余,依她来看,还是颇为奢侈的。
叶明恂也不甘落后,三两步就赶上叶钟氏的步伐。
经过踢门那一出,府里的下人都聚了上来,以为是有歹徒闯进来,结果见到叶明恂,忙行礼,“见过侯爷。”
更有侍女们忙给钟外室行礼,她们不认得叶钟氏,还当这外室是自家主子,结果看到叶蔓芫肿起来的脸,其中一个遂惊呼,“太太,姑娘的脸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去把大夫请来……”
这一声太太不叫犹可,一叫那就是在挑战叶钟氏的神经,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凭什么叫太太?连被唤声姨娘也不够资格。
她微眯眼地看着那群侍女对着外室母女献殷勤,冷冷地道:“看来真是世风日下,没名没份的外室也好意思自称太太,没得笑掉人家的大牙,真是没皮没脸的玩意儿。”
这声音一出,一干仆人这才把目光看向一脸威仪的叶钟氏,这妇人他们不认识,只是看她站在侯爷的身边,这身份呼之欲出。
路嬷嬷上前傲然抬头,“这才是太太,正儿八经的襄阳侯府当家主母。”
一众仆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奉承钟外室,忙上前向叶钟氏重新见礼,“见过太太。”
之前提议请大夫的侍女更是吓得磕头道:“太太开恩,奴婢不知者不罪,给个天做胆,奴婢也不敢拂了太太的面子……”
叶钟氏冷哼一声,对这些个下人的恭维视而不见,一群见风转舵的小人,瞥了眼脸色苍白的钟外室,也对,庶出的能调教出什么好奴婢来?叶明恂是一坨烂泥扶不上墙,至少身边的小厮还是调教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