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心思缜密,一听这话,顿时感到有几分不对劲,但叶蔓君在这儿,她不好问出口,遂道:“六婶母这一趟可顺利否?”
一提起这茬,叶田氏笑道:“幸不辱使命。那内务府的人一看到我们送产口过去,都热情得很,更是给我拍胸脯表示,今年这胭脂水粉的贡品份额给定了玉肤坊,让我们开始准备大量的存货。”
林珑一听,松了一口气,“还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好使,若不是碍于她,我想也不会这么顺利。”顿了顿,“六婶母,回头你跟内务府的人说,我也不会让他们没了油水,之前丰盛德给了他们回扣,我也照例给他们多少。”
有时候阎王好说话,小鬼难缠,这点银子没必要省,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是处于同一阵线内。
“那行,这事我赞成,这些个人就是见高就拜见低就踩的家伙,给点钱能稳住他们倒也好。”叶田氏同样不在乎那点小钱,只要成为了贡品,玉肤坊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这点小钱自然也就能赚回来了。
林珑与叶田氏相视一笑,两人在生意上的见解一致,合作至今都没红过一次脸,这实属难得了。
“我瞅着,这给宫里的贡品得换个盒子,回头我改改样式,让工匠重新再出一批盒子来。”林珑沉思道。
“这事侄儿媳妇看着办吧。”叶田氏没意见。
一旁的叶蔓君看她们说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有几分羡慕,自己赚来的银子自然比伸手向家里要来得好,“听你们这一讨论,我都参一脚玩玩了。”
“小姑有这意向,我没问题。”林珑笑道。
叶田氏却是正色看向这位君姑娘,“君姐儿说真的还是玩笑话?”
叶蔓君看着这突然严肃脸的六婶母,这会儿也开始静思起来,“其实也不算是玩笑话,玉肤坊日进斗金,我参上一股倒也不坏。”
林珑原本以为这小姑是在说笑,现在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表示有这意愿,她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玉肤坊现在有四份股,小姑若要掺进来对于玉肤坊的壮大有好处,虽然日进斗金称不上,但是一年到头还是很有赚头的,不过这可是铜臭了。”
叶蔓君性子静,一向好诗词歌赋,所以对这商家的行为不知道接受与否?所以她丑话说在前头。
叶蔓君思忖了一会儿,“倒也无妨,我不是那迂腐的人,人活在世不也得吃喝拉撒睡?我还不至于是那些卫道士。”说完掩嘴一笑。
“既然君姐儿有这意思,那就一块儿经营就好,不过我倒有个提议。”叶田氏道。
林珑看了这六婶母半晌,顿时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么,这会儿她就干脆不吭声了。
“什么提议?”
“君姐儿是要嫁到汝阳王府去的,你将来生活的地方就是汝阳城,我们玉肤坊的第三家分店应该开在那儿,汝阳城也算是繁华,这胭脂水粉铺子本金一向不高,经营得好每月有个进项也是好的。”叶田氏看着叶蔓君道。
叶蔓君是远嫁,她的嫁妆多为直接带过去的,虽然叶钟氏为女儿在汝阳城买了好些地,但也不及庄子的陪嫁来得钱多。这些庄子在京郊居多,真有收益要到叶蔓君的手里,估计也要两三个月,这就延缓了许多,真有个急用的话,还是愁死人的。
如果玉肤坊的分店设在汝阳城,这对于她展开人际交往还是手头松动都是有好处的,自家大嫂就是个成功的案例,自己到那儿不能如此闭塞,不然被人欺负到头上也还不知,这么一想,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心动了。
“那我可得要好好向六婶母和大嫂取取经了。”
叶蔓君笑了笑,眼里闪着必得的光芒。
林珑与叶田氏对视一眼,对这情形也乐于见到,毕竟都是自家人嘛,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会儿她们几个商量得兴高采烈,那丰盛德的周当家却是气得跳脚。
“公公,之前不是说好了,怎么您们现在却又变卦了?我们丰盛德成为贡品以来一直是兢兢业业,您现在一句话不是在断我们的生路?”
☆、第一百二十八章使计
那执着小茶壶喝茶的约莫四五十岁的公公冷笑地看着周当家,用尖利的声音嘲笑道:“什么叫说好了?咱家只是说好说罢了,可没真应了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儿?周当家,你也是聪明人,定当知道那玉肤坊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义安郡主开的,咱家能不卖她的面子?”
周当家脸含愠怒,“她玉肤坊开了有多久?我们丰盛德可是老字号……”
“老字号?”公公再度讥嘲地道:“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你们丰盛德斗不过人家玉肤坊暗中使手段?你这名声早就臭了,好在人家郡主仁义,没有把你往死里整,你当她没这能力?人家还有一个偌大的襄阳侯府站在背后呢。”看到周当家似处仍不开窍,他叹了口气,好歹收了他不少银子,遂用小茶壶的茶嘴轻碰周当家,“她这回让叶老六的夫人亲自送产品过来,咱家就不能甩了她的面子,咱家也为难得很。你呀也不看看这形势,没了常公公或者高家给你撑腰,你还剩什么?”
周当家一脸的郁结,是啊,这常公公听说被处死了,高家又全族被查抄下了大狱,他确实无依无靠,所以这才让林珑踩在他的头上,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公公,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
公公摇了援头,仰口从小茶壶喝了口茶水,“除非你能重新找到个有利的靠山,不然今年这贡品的名额只能是玉肤坊的囊中之物。”
周当家脸色顿时死灰,再找个靠山?在这宫里还能找谁?听说这回因高贵妃的案子大多后宫高位妃嫔都卷进去了,她们的娘家也夹紧尾巴做人,这让他如何再能找个好码头?
“公公也知道现在是什么环境?您让在下如何能再找到合适的人选?公公就不能在这时刻拉在下一把?念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
公公尖利地笑了笑,“就是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咱家才会破例与你说这么多,不然你以为?且好自为之吧,咱家也不能为了你去做得罪人的事情。”摆明了就是走他的路数没有用,谁不知道现在皇后专宠于后宫,又身怀龙嗣,非昔日吴下阿蒙。
周当家闻言,知道多说无益,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内务府,这才刚刚开春,还是有几分寒冷,马车上的小厮看到当家的出来了,赶紧下来撩起车帘子让周当家进去。
周当家一声不吭,绷着脸示意马车起程离开这内务府管事公公的外宅,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在这京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丰盛德传到他的手上却为失去了贡品的地位,这让他如何面对父亲和列位叔父们?
再怎么为难还是回到了周府,在影壁前下了马车,他没有去回禀父亲,而是抬脚进了内院。
一路上都没有停顿,径自到了正房,妻子周徐氏迎了上来。
“夫君,用晚膳了没有?”
“没。”
周徐氏一听,为丈夫脱外衣的手就是一顿,“我去让人现炒几个菜来,夫君稍等。”
周当家一把拉住妻子的手,“我没胃口,不用这么麻烦了。”说完,有气无力地躺到贵妃榻上,望着雕梁画栋的天花板出神,这祖业败在他的手里,这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周徐氏与周当家做了这么久的夫妻,焉能看不出丈夫有心事?她把外衣交给侍女挂好,挥退下人,亲手搬了雕花圆凳坐到丈夫的身边,给他捶腿,“夫君,你有心事不妨说给妾身听。”
周当家回过神来,看了眼妻子低眉顺眼的样子,哪怕也纳了几房妾,在花楼也有红粉知己,但这都不敌他对为他生了惟一子嗣的妻子的看重,“说给你听又有什么用?这是男人在外需要烦的事情,你且在家好生待着把儿子教好,等将来能金榜题名,我死了也有脸面去见祖宗。”
周徐氏听丈夫说得沉重,心头肉狂跳,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夫君,你别吓我?我们的孩子还没成人,你若有个万一,让我和孩子如何活?天大的事情还有我为你分担……”
周当家轻抚妻子柔顺的秀发,顺势而滑环住她的腰,紧紧地抱了她一下,“你是个好女人,为周家传宗接代立下大功,这是我的事,你还是安心待在后院……”
“夫君,我们是夫妻。”周徐氏声音颇重地道,更是两眼看着周当家表示她的不妥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再没见识也好过你独个儿担着。”
周当家一脸的感动,伸手把妻子拥入怀中,“婉娘,我没用保不住我们丰盛德贡品的地位,还不知道该如何向爹交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