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一听,以为这六婶母是计较她刚才在崇明阁说的那一番话,遂皱着眉解释道:“六婶母,其实我那一番话不是针对六婶母,绝没有赶六婶母一家搬出去的意思,只是我看不惯五婶母的所作所为……”
“我都明白的,侄儿媳妇不用紧张,我那么说没别的意思。”叶田氏笑道,“再说都分了家,我们这一房迟早都要找地方搬的,不瞒侄儿媳妇,其实我都开始物色新府邸。像侯府这般大的,我可不敢想,只能退而求其次。”
林珑仔细打量其神色,果真不像介意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强得多,“我瞅着老侯爷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硬朗着,估计真分府短期内是不可能的,六婶母也不用太着急。”
“话是这么说,未雨绸缪总要的,早点找妥备下才能更安心。”叶田氏道,她得为一家大小考虑,尤其是为她的珠姐儿,至于那个叶旭琛,她巴不得这人早点死点,整一个扫帚星。
林珑闻言,这回也不好再接口,遂两眼都放在了打量这院子的景致上。这里她不是头一回来,但上次来时只是走马观花,有了身孕后更是不来走动,此时正好趁机看个真切。
叶田氏见她有兴趣,遂也不急着进屋,领着她在这桃园兜起圈来,她在这儿住了十有年余,自然对这院子一清二楚,说起景致来那是滔滔不绝。
而此时的叶明恂到达神武侯府,立即就让人去通传。
屋里的叶钟氏正与母亲、大嫂说着话,一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襄阳侯来接姑奶奶回去了。
钟尤氏把嘴里的烟圈吐出来,冷哼一声,“让襄阳侯在外侯着,等我抽完这一筒烟他再进来,顺带想好认错的词儿。”
下人看着老太太那不善的眼神打了个颤,当即应声就退了出去。
惟有神武侯夫人钟郭氏担心地道:“婆母,妹夫再怎么样也是侯爷,我们这样为难他,他若生气掉头就走,那可怎么办?”担忧地看了眼叶钟氏。
只见身为当事人的叶钟氏轻茗了口茶水,“大嫂多虑了,他既然来接我了,必定就是知道缺了我,他的日子转不了,要不然他哪会来认这个低威?”对于丈夫的为人如何,她如何不知?好歹与他也生活了二十来年。
钟尤氏赞赏地看了眼女儿,她这一生是没生出个带把的来,但生的三个女儿都不是那怂货,光这点就让她自傲不已,“是这个理没错,现在不借机拿乔,更待何时?”说完,从那精致的银枪里轻轻一吸,吸到烟草的味道,这才一脸满足。
叶钟氏知道母亲喜欢抽烟,所以也殷勤地给母亲换烟丝。
钟郭氏看到人家母女二人悠闲的姿态,自己到底比不起她们母女俩的亲厚,遂也不再隔靴搔痒多管闲事,遂聊起了家事。“对了,那权家夫人又找我来解释了一通,其实我见过她家的姑娘,真是不错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该结这个亲?”
权吕氏为了女儿发愁,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自然能明白这心情,可发愁的是权家那姑奶奶的名声太差,娶这样的儿媳进门怕会笑掉他人的大牙。
叶钟氏微睑眉,“这事我那天就说过,大嫂自己好生斟酌,我可不掺和,省得将来有个什么事,大嫂把矛头指向我。”
“你呀,跟娘家人也耍这精明。”钟尤氏轻敲女儿的手背一记,板着脸训她。
“我这不是担心吗?那天出了金殿就直奔家里了,我这便宜亲爱母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主儿,不过我这个儿媳妇倒是好的,不似她娘。”想到林珑一直力推她那个表姐人品极好,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权家的家风是不好,但这女儿是不是个个不好?那我也不敢打包票,真还须大嫂多考察一番才好。”
钟郭氏听到这姑奶奶的话,当即脸上严肃起来,其实她也是怕给小儿子娶个不好的回来将来家宅不宁,“哦,对了,我还听闻一事,那权家姑奶奶是不是又嫁回给前夫了?这我是听权家夫人说的,也不知道真不真?她那女儿不正是姑奶奶的媳妇吗?想必知道真伪。”
“这倒是真的。”叶钟氏倒没有必要抹黑权美环,“昨儿她才去探望过,给送些过年的礼品什么的,好歹是亲娘。”在外面她是无论如何经给自家儿媳妇挣点好名声。
钟尤氏一听,轻敲出烟灰,赞扬道:“你那儿媳妇倒不是个含糊的,她娘做得这么过份,她还能不计前嫌,这点倒是难得了。你且好生待她,等你老了,她也就会回报你。”
“娘,我晓得。”叶钟氏笑着应声。
钟郭氏一听这话,其实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按理来说这婆母待自己也算是不错,但就是亲厚不起来,毕竟自己的夫婿并不是正统血脉,所以老感到一丝儿不自在。
“我瞅着这权美环的女儿也没差到哪儿去,兴许她那侄女比她强呢?”钟尤氏皱眉道,“这样吧,趁着过年走动,我也找个机会瞅瞅这权家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衍哥儿找个差的。”
听到婆母发话,钟郭氏惟有点头同意的份,“那我与权家夫人安排一下。”
钟尤氏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钟氏看到母亲与大嫂似乎改主意了,也就没有多嘴当那搅屎棍,这权家姑娘看为人是真的相当不错,不过权家这家风她真的不敢苟同,这媒不能保,省得将来有理说不清。
外头的叶明恂被这老太太晾着,心里大为不爽,但这丈母娘就是这样厉害,他也不敢真得罪了她,遂只能乖乖地在外侯着。
直等了个把时辰,这才有人过来唤他进去,他心里腹诽:“这烟抽个两三筒都够了,真是个该死的老婆子。”
袖着手进了暖阁,看到钟尤氏在坐,一旁坐着神武侯,至于妻子叶钟氏并不在这儿,不过他还是忙着上前给丈母娘和大舅子行礼。
“襄阳侯爷怎么得闲登我这老太婆的门啊?”钟尤氏一开口就是嘲讽的话。
被拉来充场面的神武侯也不敢给好脸色这妹夫瞧,只能板着一张脸。
“看岳母大人说的,这都快过年了,小婿一来是给岳母大人拜个早年来的,二来自然是要接孩子他娘回去,您也知道这过大年的没有主母在家,一切都乱套了……”
“既然知晓这道理,早干嘛去了?”钟尤氏仍旧没给好脸色叶明恂看,“你现在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还好意思为个妾侍出头,眼里可还有你娘子?有我这老婆子?嫡庶有别,你活了这一大把岁数还不知晓?做出这等事来,连我都替你羞,将来有了孙子,看你这老脸往哪儿搁?”
叶明恂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叶秦氏没有这般说过他,这钟尤氏倒好,居然训起他来?若不是这钟尤氏靠山极大,他才不会乖乖站在这儿听她骂。
“是,都是小婿思虑不周,岳母大人教训的是,小婿必定改过,不会再拿这个让娘子生气……”
神武侯怕这老太太说得太多,这身居高位的妹夫会下不了台,到时候真拂袖而去,这大过年的两家人都下不来台,遂劝了一句,“娘,这事就揭过吧,男人嘛,哪能一点错也没犯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钟尤氏瞪了一眼这过继来的儿子,登时吓得神武侯说不出话来,“你晓得什么?你们男人自然偏帮男人,你不心疼你妹妹,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心疼不已的,不懂就别乱插话……”
神武侯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叶明恂,表明他无能为力。
叶明恂惟有更讨好地笑道:“岳母大人就给个改过的机会小婿……”
在里屋偷掀帘子看的钟郭氏看到丈夫的窝囊样,不禁有几分来气,这婆母还是太强势了,也难怪她的丈夫会窝囊。
半晌这才放下帘子,蹑手蹑脚地走近坐在窗前淡定喝茶的叶钟氏,“我看妹夫是真的有心改过,姑奶奶就别与她太过于计较了。”
“那是表相,大嫂,甭给他骗了,我早就不信他这一套。”叶钟氏不屑地道。
钟郭氏歪着头道,“我瞧着挺真诚的,不像是在骗人。”
叶钟氏笑而不语,她算是看穿叶明恂了,这不过是到了她娘家,所以扮得老实本分些罢了。
钟郭氏看这姑奶奶不当一回事,这也就不再多嘴,毕竟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她插什么嘴?
等到外头的钟尤氏训够了话,这才遣人进来让叶钟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