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叶钟氏还是挺满意的,看向林珑又道:“给她们赐个名儿吧。”
林珑点点头,歪头细思了一会儿,很快就起了名字,分别是如眉、如庄、映夏、映冬,分别对应了现有大丫鬟的名字。
四人均磕头谢过大奶奶赐名。
叶钟氏这才挥手让她们出去,屋子里少了那么些人方显得宽敞起来,她认真地看了林珑半晌。
林珑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婆母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叶钟氏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瞒她,“那天我回了趟娘家……”
林珑的眼睛瞪大了,这回娘家也她有何相干?不过随后她的表情一怔,似乎摸不到什么事情的边缘,不自觉地打断她的话,“婆母……”
“如你所想,我是为了你那表姐和我侄子的婚事,”叶钟氏怕林珑从别人的嘴里听说想歪了去,再说她行事光明正大,没想过要瞒住林珑,“钟家的儿子不能娶权氏女为妻,权家的女儿品性都值得怀疑,儿媳妇,你也别怪我心狠,我这也是不得法才出的下下策……”
“可我表姐是无辜的。”林珑强调道。
“她无辜不无辜,我也管不着,儿媳妇,你当知道,这婚事经过了我,我可不想将来落得娘家人埋怨,这点你要理解我。”叶钟氏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你娘那个样子,以前事情没闹大就算了,大家也还看在权家的面子上,但现在闹大了,就不能不多方面考虑。”她握住林珑冰冷的小手,看着她紧绷的小脸,“你就当我这个婆母自私了。”
林珑长吁一口气,如果那天她早点想到或许还能拦下婆母,现在只怕这婚已经退了,她在家安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少,一脸忧愁道:“可我表姐往后如何是好?她正值花样年华,可不能当老姑婆啊,这被退了亲的女子要许个好婚事,太难了。”
自己就是一例,当初与沈家退了亲,林绿氏没少为她发愁,就是怕受退亲的影响,别人家嫌弃,如今这英姿表姐还是受了她亲娘的拖累,间接又与她有关系,一时间这心如何能好受得起来?
“那都是命。”叶钟氏冷酷地道,“如果你娘有自知之明不闹大这事,还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只能说是权家自食恶果,据我所知,现在与权家有婚约的人家都提出了退亲,不单单是我娘家的子侄。”
林珑知道这怪不得叶钟氏,毕竟当初她走了她的路子才定下这婚事,叶钟氏不想落下埋怨情有可原。
“婆母,我都明白的。”
她的声音里面仍旧有几分苦涩,权英姿在婚事上似乎颇多阻滞,让她也不禁唏嘘起来。
叶钟氏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说场面话时,这才再度拍拍她的手,“你能明白就好。”
一时间,婆媳俩的气氛不若初时那般和谐,林珑心事重,很快就提出了告辞,叶钟氏也没有留她,这会儿再说什么话来开解她也不合适,还不若她自个儿想通缓和过来,当然少不得要叮咛一番。
与林珑的心情相比,权家的儿媳妇们这回可是前所未有的同心协力,在权家的正堂之上,坐满了权家的儿子儿媳。
权衡一脸愤怒地道,“你们说什么?”
权延肃被妻子用手肘一捅,再度硬着头皮道:“爹,美环还是一死以谢天下为好,这样一来,权家女儿的名声也能恢复过来,不能为了美环一人,而让权家的女儿跟着遭殃。”
“不行,我不同意。”权萧氏死活不同意,“她现在已经住到庵里去了,你们还要逼死她才甘心?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些个无情无义的人,那可是你嫡亲的妹妹……”
“那又如何?她现在的名声有多臭,娘,你知道吗?”权家老二权延律冷声道,“我现在都羞于启齿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她若死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没错,公爹,婆母,这事不能再犹豫。”权吕氏下定决心道。
权苟氏和权徐氏也赶紧表态,权美环不能再活在世上,这是权家的耻辱。
权衡仍旧死命反对,“为何就不能容下一个她?今后不让她再回府即可,没有必要让她死,你们实在太过于可恶……”
听着父亲偏心的话语,本来还心虚不已的权延肃猛然站起来,直视老爹那张老脸,“爹,我们主意已定,这不过是在知会您与娘罢了,不能因为美环一人,而让权家的女儿都嫁不出去。”
“你,你这个逆子——”权衡举起手仗就要去打儿子,这样没人性的话他都说得出口。
权延肃没有避开父亲这一仗,而是直挺挺地接受了,“爹,你现在发作也迟了,我们遣去的人现在只怕已经到了半路。”不顾权衡的一脸不可置信,他跪下道:“爹,儿都是为了权家。”
权家其他人见状,纷纷下跪,“这都是为了权家不得已才施行的下策,还请爹娘同意。”
“好好好,你们真好。”权衡怒极反笑道,他戎马一生,到老了却欠下了这么多儿女债,一时激愤,举起的手仗顿时因为手软掉了下来,而他高大的身子往地上一栽,明显晕了过去。
“爹(公爹)?”一众的儿子儿媳妇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旁的大丫鬟惊呼,“老太太?”
众人看去时,权萧氏同样在椅子里两眼一翻,再度人事不知,明显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一时间,权家的正堂乱成一团。
此时的林珑为这表姐权英姿感叹不已,连晚膳都进得少了,这让叶旭尧很是担忧,搂着她在怀里劝她吃点点心,“别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开玩笑,娘子,你不再是三岁小娃娃了。”
“我知道。”林珑一脸歉意地道,最近可能太过于依赖他,在他面前也变得过于娇气了,换成以前,她哪会这样?不用他再劝,动手拈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我这就吃。”
“这就对了,天大的事情都不是事,还是孩子重要。”叶旭尧看她听话地进食,脸上泛起一抹笑容。
林珑如发现新奇事物一般地看着他的笑脸,“我发现你的笑容越来越多,夫君,你应该多笑一点,等将来孩子出世后才不会吓着他……”
叶旭尧听到她的胡言乱语,脸色一板,“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他爹,还能吓着他?严父慈母,你懂不懂?”
“不懂。”林珑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我可先说好了,不许你将来动不动就打孩子,这得过问我这当娘的才行……”
孩子还没有落地,夫妻俩就这个话题“争执起来”。
半晌,林珑自个儿倒是先“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我们在争什么,这小家伙还没生出来,我们再怎么争也是枉然。”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你说英姿表姐往后该怎么办?这事情闹大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严格说来,我也难辞其咎。”敛眉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已经微凸的肚子。
“这如何能怪你?你呀净喜欢将这些个事全揽上身。”叶旭尧道,“说来还是权家想要得太多,当初不告这状不就好了,也没有多嘴他家的事情,现在好了,把事情闹大,苦的自然是本家的姑娘,这样的道理权家人不会不明白?可还要铤而走险,可见这人心不足蛇吞象。”
权家太希望林珑能接回权美环,毕竟这人留在娘家不是办法,倒也不是缺那供养的银钱,就是名声不太好听罢了。如若能回到前亡夫家中,权美环也算能抬头做人了。
林珑一提到生母,其实内心是矛盾至极的,如若权美环不逼她,或许还有弯转,可这么一逼,她的性子也被激发出来,当即反唇相讥,这样一来,母女俩也就真的背道而弛了。
“其实她有父有母,又如何能过得不好?”她苦笑了一下,“依我看,这世上像她这般好命的人没几个了,生来就万千宠爱,我爹待她又好,至于霍堰,那是她求的,好与不好我不评论,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求也求不到这般的好命。”
刚回苏州那会儿,她就羡慕过生母的好命,她挣扎在贫困线上,弟弟又随时会死掉,那种无依无靠的心情,至今一回想自然还是感慨万千。
没人知道当她没办法筹到栋弟的医资时背着人痛哭的滋味,二娘没日没夜的操劳得到的银钱仅够一家几口人吃个饱,还是餐餐见素,如果当初她肯为他们着想,争一两个店铺或者留点银钱,或许那时候的他们的日子不会这么难。
叶旭尧的鼻尖挨在她的鼻尖上,看着她一双剪水秋瞳似要滴出水来,心疼地道:“既然你都晓得,那还发什么愁?你不接她回来,她也不会过得差。权老爷子是真疼她这女儿的,至于往后,等往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