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眸光捕捉到那眼中淬起的惊人兽色,一如初见当初在黑市见到的一般,却又好似有所不同,倒是更像是她那日从高烧中第一次醒来的样子,一样的……完全不认识人,只不过这次似乎更严重,那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
脖子上的手在一点点收紧,那种禁锢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出口的声音却是放轻了不少,“墨雪,是我。”仿佛生怕吓到了人似的。
然而,随着这声音,那双手却并没有松开半分,唯有那双漆黑的眼在来回变化,墨雪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幕幕画面从脑海中来回闪过。
有化妆间里白蛇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画面;有火光之上,那同样是清晨的早上,雪豹从崖上跳下的画面;有那如困兽一般在笼子厮杀的画面,有那一间间雪白的实验室,那一个个冰冷的器具,一根根令人窒息的血管……
左手似乎也传来根根刺痛的触感,那种仿若被针扎似的感觉,如此的清晰。
【雪雪!雪雪!快冷静下来,快松手!那是团长,是团长啊!】乌鸟在虚空间急得满头大汗,小黑石连连打转。
墨雪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耳边有那熟悉的声音在回荡。
“看情况,不过异能者若是惹事,自然比普通人要麻烦的多……”
那漆黑的眼眸越来越冷,越来越冰,眼底的兽色已经充斥了整个眼眶,就像是野兽发出的最后一丝啼血,她是实验体,这是从骨子里带来的挥之不去的烙印,至死方休。
那手在一寸寸收紧。
感受到那愈发传来的窒息感,陆以言只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的少女,他看见了那重新汇聚的焦距,还未惊喜一秒,然后,他却看见了那兽色闪过,再逐渐变得冰冷的眼,明明那双眼倒映的是自己的身影,明明昨天还在一起缠绵的人,那掌心处还残留着昨日的温度,他甚至还能闻那股从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可……
那丝丝盘绕而出的冷意,那无声无息飘荡而出杀意,无疑不在告诉他什么!
她,认出了他,可那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更为收紧了一分!
像是明白了什么,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心,在一寸寸坠入冰窟,陆以言眸中出现了明显的震惊,那是比刚才得知墨雪是异能者时还要震惊,出口的声音更是带出了不可置信,颤抖,“……你,要杀我?”每一个都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不像样。
明明凭他的身手可以轻易的挣脱,他却动都不动,只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少女,那垂落在两侧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甚至带出了血丝,有鲜血从指缝中滴落。
“滴答……”
“滴答……”
可,得来的回应却是脖间又紧一寸的手,呼吸已然困难,很难受,可却抵不过心下那寸寸撕裂般的痛楚,脑海中只一遍遍盘旋着四个字——她要杀他。
仅仅这四个字便足以成为这世间最厉的一把刀,阵阵的眩晕感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高大的身子几乎要站不住。
仿佛是不想再听一句话似的,墨雪的脚步更近了一步,手猛地收紧,许是动作间牵扯到了什么,那原本挂在男人颈间的银链被不小心带了出来,一个小巧的黑色锦囊毫无预警的撞入眼帘!
黑底金丝,三个字在眼底铺垫开来——陆以言!
那是她亲手为他绣上去的,那也是她亲手为他做的平安符,有什么在脑海中响起,她说,不论以后如何,至少他曾是她看上的男人,她雪豹的男人,这平安符,他也是要得的……
看着那已然泛白通红的脸,墨雪瞳孔狠狠一缩,手,仿佛触电一般的猛地甩开,骤然转身!
“咳咳!”感受到脖间被移的手,隐忍的咳嗽声止不住的从陆以言口中传出,可那眼中却相反的闪过一道亮光,他抬头,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一眼面前的少女,眼角眸光便率先看见了那决然转身的背影,心下莫名一紧,他想也不想的就要追上去,嘶哑的声音急促喊道:“墨——”
脚步刚一踏出,一个字刚一出口,凌厉的破空声倏地传来,寒光在眼底一闪而逝,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插入脚前一寸的地面,他低头,清清楚楚的看见,只要他刚刚再多走一步,这匕首此时就该扎在自己脚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