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琛儿近日很关心悠儿。”

顾琛只淡淡抿了口茶水,道:“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丽妃娘娘在世时,待母后有如亲生姐妹,如今她去了,孩儿替她看顾些小五,也算有个交代。”

皇后微微蹙眉,道:“既是如此,那日在中秋宴上为何说谎,你明知推悠儿入沐芳河的人是谁,却故意隐瞒,莫非想包庇犯人不成。”

“母后果然什么都清楚。”

穆皇后微微阖眸,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道:“本宫是后宫之主,眼皮底下的事,岂有不清楚的道理。”

顾琛放下手里的茶盏,道:“敢问母后,此事说出来有何益处。父皇固然会处置顾贤,但他素来宠爱老三,事后难免心疼,届时迁怒起来,遭罪的还是小五,何不借此事让小五走进父皇的眼里,只要父皇开始注意他,日后他便不会再被欺负,岂不是上上之策。”

“他是走进陛下的眼里了,可你呢?琛儿,你与你父皇感情原本就不深厚,此举无异于把你父皇往外推,陛下往日极宠爱老三,宫里的人便总爱说三道四,说陛下有意废储。如今又多了个悠儿,你这太子,其实是有名无实,便是你不觉得委屈,母后也要替你委屈的。”言罢眼眶已泛红。

顾琛沉默片刻,道:“母后尽可放心,那位子儿子要定了,谁也抢不走。”

出了凤羲宫,天色已晚。

顾琛步入浓浓夜色中,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册深棕色画卷,他小心纳入袖中,问:“他今日如何。”

阴影中有人低声回答:“小公子先前厌恶喝药,如今有姓姚的厨子制的方糖,倒是不排斥了,还亲自接见了姚珍,属下瞧着,小公子倒像是有些喜欢那厨子的。”

顾琛微微颔首。

他虽然不喜姚珍在宋离心里占据了过多分量,但看在那厨子前世待阿离一片赤诚的份上,尚可容忍他留在叶府。

他抬起脚步,往东宫去。

其实他并不打算让叶重晖进宫,他也知道叶家舍不得阿锦,故意为难叶岩柏,不过是提醒那只老狐狸,所谓独善其身不过是痴人说梦。在这皇城里,人人都要选一棵大树乘凉,若是叶岩柏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哪棵树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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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丞相躲了顾琛小半个月,眼看到了九月初,却是再也躲不得了。

上完早朝,他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往上书房走去。几位殿下还在等着他授课,去迟了固然不会有人责怪他,但是那些个心高气傲的皇子,谁知道会不会记在心里,待日后报复他。

别人他不敢说,但是如顾琛这般年少老成的少年,谁若得罪了他,怕是会被他记恨一辈子。

转过回廊,忽然撞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儿郎,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水纹锦衫,眉目间渲染着书香气。叶岩柏认得这孩子,是与他长子重晖同样有着天才之名的莫怀轩。

外面的人常说,这莫怀轩投错了胎,他这样的人,应该是生在叶家这样的文曲星世家,而不是越国公府这样荒唐的府邸。

越国公夫妻俩的荒唐事迹,叶岩柏亦有所耳闻,不久前因为一名歌姬大打出手,甚至闹到了太后跟前。国公夫人是太后的侄女,越国公则是功勋之后,太后只好两边安抚,谁也不得罪。

有这样的父亲和嫡母,身为庶子的莫怀轩有多难熬,其实不难想象。叶岩柏固然怜惜他,只是别人的家事不好插手,爱莫能助。

莫怀轩也瞧见了他,躬身行了一礼,问安:“叶相好。”

叶丞相难得柔和了一些脸色,道:“莫贤侄早,这是要去上书房?”

莫怀轩颔首,道:“承蒙太子不嫌弃,即日起,怀轩便是太子伴读,同在上书房听先生们授课。”

莫怀轩回答得不卑不亢,清晰明朗,叶岩柏却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这孩子在骗他——他成了太子伴读,那他家晖儿岂不是……

“莫贤侄,叶伯伯有句话问你,请你务必老实回答,这件事……究竟是陛下做的主,还是太子殿下自己开口要的你。”

莫怀轩眸中闪过诧异,顿了顿,仍是规规矩矩地道:“怀轩听闻是太子殿下主动要求的,可是有何不妥。”

叶岩柏摆手道:“无碍,无碍。”

思及中秋宴那日太子的言行,叶岩柏如遭五雷轰顶,莫非太子殿下早有打算要莫怀轩,却故意拿他两个儿子试探他……为的是敲打他,逼他看清朝中局势,让他早做打算。

可……一个八岁孩童当真有如此谋算么。

叶岩柏惊出一身冷汗,莫怀轩见他脸色不对,问:“叶相可是身体不适?”

叶岩柏摇摇头,正色道:“莫贤侄,让殿下们久候可就不好,这便与叶伯伯一道去上书房罢。”究竟是谋算,还是孩童的恶作剧,一见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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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福宁院里一片祥和。

叶重锦趴在红楠木雕花罗汉床上,懒懒地瞧着一旁的小孩。自打进门起,这陆子延除了吃便没干别的事了,莫非他舅舅能饿着他了不成。

安嬷嬷倒了一杯水,递给小孩,温声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叶重锦更不悦了,安嬷嬷往日只对他这样温柔,今日怎的偏心起来。

不过这陆子延确有几分叫人偏心的资本,虽然同样是三岁,健康的小孩和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小娃娃总归是有些不同,这陆子延瞧着便有着一股机灵劲,生得肉嘟嘟的像个粉团子,脸蛋还没张开,一双水汪汪的黑眸衬得肤白胜雪,就连叶重锦瞧了,也想捏捏试试手感的。

陆子延喝了些水,拿了块糕点递给叶重锦,道:“你怎么不吃,这个很好吃的。”

叶重锦想,这是我家厨子做的,好不好吃我能不知道吗。

“你在家吃不饱吗。”他故作天真地问。

谁知陆子延竟是重重一点头,道:“我舅舅不让我吃甜的,说坏牙齿。”说着又啃了口手里的芝麻糖酥。

他的贴身丫头喜冬插嘴道:“那是因为主子前些日子把糖当正餐吃,后来又哭着说牙疼,侯爷才下的禁令,可不好乱说的。”

陆子延装作没听到,对叶重锦道:“真羡慕你,有吃不完的甜点。”

叶重锦嘴角一抽,道:“你可以打包带回府上。”

陆子延刚要说好,转念一想,若是被他舅舅发现了,怕是又要挨训,便摇头:“不用,不用,那多不好意思。”

他话才说出口,一旁的喜冬又是噗地笑出声,却是没拆他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