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我就能把奏折顺畅地批改下来,那会儿我也没想到自己其实挺适合做这个皇帝的。”屋子里没有外人,他讲的也很随意。
这些话是不能跟任何人讲的,但他就是想说给付巧言听。
每一个人的成长里可能都有这样的小故事能说给别人听,只是他的“小”故事层次高了点,但也是属于他个人的成长经历。
那是独特的,属于太初帝荣锦棠的过去。
付巧言突然笑了,她真心实意道:“陛下确实做的很好了。”
荣锦棠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用力捏了捏:“那时候太忙,晚上我就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事情没做完,又总怕出错。”
“这情况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来叫母后知道了,特地把我叫过去说了两句。”
付巧言倒是没想到太后娘娘还有这份细心,她好奇问:“娘娘说什么?”
荣锦棠淡淡一笑,似乎在回忆那天的场面。
“娘娘只说了两句,她讲‘你父皇刚登基的时候晚上都要点着灯入睡,就这样还是睡不着,早上上朝打过几次瞌睡,还被御史弹劾过两回’。”
荣锦棠是真没想到,在他记忆里英明神武的父皇竟也有这样的过去。
父皇还是嫡长子,少时就被立为太子,学的一直也是治国之道。
如果他都会慌张出错,那荣锦棠这样就再正常不过了。
“然后娘娘又说‘谁也不是天生的皇帝,但你父皇选中了你,你就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因为太后这两句话,他就渐渐平和下来,没过多久,大约是登基以后,他就能安然入睡了。
他确实不是天生的皇帝,却是最适合做皇帝的那个人。
太后推心置腹这一番话,不仅付巧言现在听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的荣锦棠听了更是感触颇深。
他现在把话拿来给付巧言听,就是为了叫她知道: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做任何事情。
所有的适合,都是经年累月的努力造成的结果。
付巧言的神态已经平静下来,她又变回了平时的那个她。
她想了想,问:“那……得宗人府和礼部的大人给我一个详细的流程,我要先熟悉。”
小姑娘这么讲,就是答应了。
荣锦棠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他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在她脸上使劲亲了好几下。
亲得付巧言脸蛋都疼了,才去推他:“陛下这么高兴?”
荣锦棠长舒口气:“当然高兴了。”
因为这意味着,她愿意为了他,为了她自己,承担起更多更重的责任。
荣锦棠低头找她的眼睛,小姑娘的眼睛明亮璀璨,所有的迷茫和彷徨都消失了,只剩下难以撼动的坚定。
“陛下,我一定会做到最好,不叫他们说你坏话。”
荣锦棠笑出声来。
第二日,除夕和初二两日的祭祀流程就送到了付巧言的手上。
她认真研究了两天,终于全都背下来了。
实际上除夕那一日她们都不是主角,主祭还是皇上,他要率领所有的宗亲、后妃、三品以上朝臣祭祀历代皇帝皇后,祭祀大越最荣耀的过去,并祈求繁荣昌盛的未来。
仪式时间并不长,最前面的是荣锦棠一个人,他身后就是几位在京的王爷、太后,再往后就是郡王、公主和淑太贵妃,最后才是付巧言她们这些宫妃以及大臣们。
先要撒祭酒并三叩九拜,之后燃香供奉,念祈词。
这样就算祭祀结束了,付巧言只要跟着众人跪了,就不需要再做别的。
比较隆重的是初二的祭地。
他们要先去地坛做祭祀活动,然后去宫北五福地里做春耕祈福,太后年纪大了,原先也跟荣锦棠说自己不去了,叫小姑娘们去。
所以这一场才是她最重要的亮相。
她要同荣锦谈一起耕地,然后她亲自洒下第一批种子。
撒种能不能成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仪式,只要仪式顺利完成,皇室就会认为今年必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听起来不难,可等到当天那么多人站那看着,任谁都要紧张。
毕竟这个撒种的人选,往往代表很多事,关乎许多人。
等付巧言把这一些都背熟了,荣锦棠就挨个给她细讲当日会发生什么,听到最后,付巧言反而不紧张了。
她笑道:“其实比我们当年入宫检查的阵仗放松多了。”
那倒也是,毕竟到时候还有顾红缨、楚云彤陪在她身后,还有那么多宫女黄门跟在身边,更重要的是他也一直在,不会离她太远。
付巧言安心了,就没再去纠结这事。
转眼就是腊月中,付巧言后来还记得,那一日是个晴朗天,只外面寒风呼啸,似要落雪。
尚宫局的钟倩姑姑亲自托了一顶礼帽进来,说要给她瞧瞧头冠。
冬日里天寒,大礼服都是配暖帽,那帽子精美绝伦,上有金观音分心、金顶簪、金掩鬓等头面,左右簪有嵌宝双凤簪,帽檐一圈白兔毛,却又显得圆润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