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妾室,吴氏虽然不曾苛待,可她也不能随便回娘家。况且姨娘又不识字,连写书信问问都不能,那就是说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马氏说的?
见白氏整理好衣裳出了院子,李绾叫来春蝉:“我需要人去打听些事,不能是家里的,你可有认识的?”
第19章 家贼
“你可有认识的?”
春蝉咬唇想了想:“我也不认识什么人,要是打听事情......我爹可用得?”
李绾点头:“你爹倒是信得过的,你让他跑一趟白家,看我舅舅每日做什么,有没有沾赌,别惊动了旁人。顺便......盯着马氏。”
“嗳,那我这就回家传信儿。”
“等等。”李绾叫住春蝉,又给了她一角银子:“要劳烦你爹了,千万盯仔细了。”
春蝉哪里肯要,一个劲儿的摆手:“这点小事哪能要姐儿银子,您放心,我一定让他尽心。”
李绾硬是塞到了她手里:“你傻,咱们用别人办事也要给打赏,凭什么不给你爹?天也热了,就当给你弟妹做新衣的。”
春蝉红了红眼:“谢谢姐儿。”
以春蝉的月例,一家人吃喝是够了,可弟弟眼瞅也大了,若想有出息,还是得去读书,抛开给先生的束脩不说,光是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家里也难呢。
白姨娘这边同样也是犯愁,她活在小小后院儿,不认识什么人。偏巧李昭不在,也不知该向谁去开这个口。她有些害怕老夫人,这么大笔银子料想夫人也不会轻易答应,想来想去,便抬脚先去了西院。柳氏跟她同是姨娘,也该明白她的难处,两人同处李家这么多年从没红过脸,想来多少会借她一些吧......
临近傍晚,春蝉已从家里回来,说是与她爹交代清楚了。李绾稍微安了心,去了姨娘的屋子。
哪知一进屋,就见姨娘脸上愁色一扫而空,正靠在软垫上嗑瓜子。她有些惊讶,足足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父亲又不在家,难道姨娘是向母亲开了口?
“姨娘,银子拆兑到了?”
白氏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拉过女儿笑说:“借到了、借到了!”
“你猜怎么着?平日里看不出,可这遇到事儿了,我才发现柳妹妹当真是个热心肠的!”
柳姨娘?热心肠?
“柳姨娘月例也就那些,她能拿出三百两银子借您?”
白氏道:“哎呀,怎么会?她听我说完也替我起急呢,说自己拿不出多少,让我先去跟夫人说说看。我本来还犯怵,可没想到夫人听完当真给了我一百五十两,只说下不为例。这也是多亏了我们阿绾平日讨人喜欢呢,姨娘知道,夫人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拉我一把。”
“我原也不想再为难柳妹妹,就是想去西院跟她道个谢,要不是她劝我,我也不敢向夫人开口。哪知我一去,她又拿出五十两和一根金钗给我。大家都靠月例过活,也不知道这些银子她攒了多久,全借给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她才好。”
“有了这些,我再卖几件首饰,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李绾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柳姨娘平日虽没表现出来,可眼神骗不了人,她对自己姨娘的不满大了去了,怎么会如此帮忙?李绾一低头瞥见小几上的金钗。
李绾皱起眉:“她怎么把这支钗给了您?”
去年年节时,李昭回家给妻妾们一人带了一支金钗做礼物。李绾记得分明,母亲的是镶红宝的芍药,四个妾室分别是梅兰竹菊,给柳氏的就是这支兰花纹样的。
她说到这,白氏也记了起来,神色一愣:“这、或许是恰巧就拿了这支吧。”
恰巧拿了丈夫新送她的金钗,给姨娘做人情?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李绾坐下身来,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您是说她先劝您去找母亲拆兑,回来后就借给您五十两,和这支钗?”
“对。”
“那当时,都有谁在场?”
白氏想了想说:“没别人啊,就柳姨娘和她的丫鬟琉璃。”
李绾听了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来:“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这是她借给您的,若她反口说您偷了,那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氏吓出了一身汗,一把推开那簪子:“这、这不会吧!明明是她自己给我的啊!”
李绾见吓到了她,又安慰道:“我也只是先往坏处猜,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您先把这钗给我,我来处理。”
“蕊心,你最近什么都不用干,只盯紧了跨院儿,真有什么异样,也别惊动了,来告诉我就是。”
“是。”盯人可比干活儿轻省多了,蕊心哪有不愿意的。
白姨娘晕晕乎乎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一切任凭女儿安排,她只道:“那你舅舅那......这银钱我还得赶紧叫人送去啊。”
“姨娘别急,舅舅那我叫人盯着了,绝不会出事。”
“那就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女人间的乌糟手段,李绾上辈子见多了。她不做,不代表她不会。
让旁人看了,大概只会惊讶李绾小小年纪便有深沉心机和利落手段,心生惧意也不一定。但白姨娘却觉得安心,女儿比她聪明这是好事,阿绾心正,只有聪明才不会像她一样被别人算计了还不知。
.
.
春蝉家里姓吕,她爹名叫吕忠。
吕忠这人也是命苦,先是妻子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去了,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着家中四个孩子,就靠四处打零工混个温饱。
有一次去给人家换房梁,又失足跌了下来,摔断了腿。东家只给了些散碎钱便撂手不管了,反骂他晦气。
吕忠这一倒家中便没了活路,只得狠下心卖了大女儿,也幸亏赶上李家心善,救下了春儿,否则他这一辈子都要埋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