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护国公府的人不可以?!
万历爷这是每次想到之前嫁到孝德皇后娘家的那位公主的事儿,心头生了根刺。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不可以指望这样的女儿会报答回娘家。尤其是心里一心一意只想着男人的女儿。
如果是他安排的,头脑理智的女儿,充当间谍嫁给护国公,没有关系,可是恐怕护国公不会答应这样的婚事。而且,护国公都是天下有口皆碑的无双美男,少有女人能对其不动心的。他照样信不过他的女儿能对护国公做到至关重要的不动心。
女人都是这样子的,他万历爷自己都糊弄过多少女人,能不知道女人的劣根性?女人,始终耳根子最软,最经不得男人的甜言蜜语。
护国公手握重兵,与朝廷和他的皇位有分庭抗礼之力,如果自己把女儿送给护国公府,等于白送,到时候自己得心疼。万历爷不会干这种亏本的生意。
对这些皇帝有可能揣着的心思,朱琪听自己八哥一一述来时,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她的脑海里,始终在那个人影身上,梦回萦绕,抹不去,舍不得。
她喜欢他,她迷恋他,每次看到他,都像失魂了似的。女子情窦初开的年纪本就比男子小。当她对他开始爱慕的时候,他浑然不知,只当她是个缠人的兄弟。这种暧昧的感觉,让她的心犹如脱缰的野马,更加不可收拾。
靠着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皇帝都没有察觉到她是女人的时候,她多想这样一辈子粘着他。
只是这是个梦,一个像泡沫一样随时时刻破灭的梦。她清楚的,但是,还是不愿意醒来。这种痛楚的感觉,不知道天下谁能懂。或许只有戏曲里唱的苦命鸳鸯,能理解她的心境。
梦,在这一刻即将破碎。她伸出五指,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握着弓的手,对着他时,能像平常射箭一样充满信心和无畏,松开箭弦,让箭射入他的身体吗?
眼前的视线变的朦胧了起来,她不确定,她不知道,她很茫然。
“十一爷,十一爷——”管家在门外轻轻地喊着,“到时辰了。让小的吩咐丫鬟进去帮你更衣洗漱好吗?”
朱琪收回手指,道:“我自己来,你让人把东西拿进屋里,给爷摆放好。”
十一爷有洁癖,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的身子。这些事,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些下人们对此深信不疑,把洗漱用的脸盆、脸巾、痰盂、衣物等准备好。接着,一群丫鬟都撤出到屏风外面,不敢抬头往里张望。
朱琪自己洗过脸,漱过口,拿了衣服换上,昨晚没有睡着,却是出了满身汗,不知道为他还是为自己出的汗。
等她准备好,走到八哥府里的花厅时,两个哥哥都已经坐在摆满早膳的八仙桌边,等她良久的样子。
“十一弟莫非是叫不醒?”老九笑眯眯地调侃她,“年纪小,哪个不喜欢赖床的。”
朱琪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说:“不是,昨晚出了身汗,所以换了衣服迟了些时间。”
“你怎么和理儿一样爱出汗?”
老九此话无心,因为谁都知道朱理血气方刚且好运动,为此整天出汗。可在听者耳朵里,偏偏在这个不宜的时候提起了不合宜的人,老九来这一句,直接让屋里气氛全冻住了。
只见朱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僵硬。老九像是心有愧疚,喝起了闷茶。
见状,朱璟招了下手。提着茶壶过来给老九茶杯添茶的秀女,是一身青衣的美丽江南秀女。
老九抬头,看见是上回在一枝香里刚见过的琵琶女李鸣玉,眼睛一愣,傻眼似的。
朱璟对着老九好像要流口水的模样儿,不禁咳嗽两声:“九弟。”
“哎!”老九被惊到,应声。随之眼睛痴痴地看着李鸣玉给自己倒水的那只手。
女人手背的皮肤光滑如玉,一只只手指美好的像是什么一样,无法形容。
朱琪一样因他这样子而被逗到乐不可支,说:“九哥,你这样看人家,人家以为你要吃了她?”
老九回头,瞪了她眼睛,不说话,只顾拿起筷子夹桌子上的凉菜。
李鸣玉像是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被皇子盯着的场景,给桌上另外两个皇子一一添完茶水,接着对朱璟说:“八爷要是没有其它吩咐,民女先退下。”
朱璟挥了挥手。
老九嘴里嚼着凉菜,悄声问:“八哥,你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人家知道你把李鸣玉给收进自己王爷府里了吗?”
对此朱琪可不信自己正直的八哥会做这种事,瞪了老九:“九哥,你把八哥看成是什么人了?”
朱璟慢吞吞的,纹丝不乱的,夹了只饺子进了自己碗里,对老九说:“如果你喜欢,我今晚上就让她到你府里去。”
“八哥——”老九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可眼里写的却不是这回事,心里是挺想的。
朱琪冷冷地看着老九,冷笑一声:“九哥,女人都是蛇蝎,你小心被咬了,你又不像八哥有本事。”
“没事儿。”朱璟温吞吞地笑着,“李鸣玉,其实对九爷也很倾慕的,自上次回来后与本王说过,说九爷是难得一见的真情汉子。”
老九听到这话马上乐了,嘿嘿嘿,嘿嘿嘿,一直笑着,笑到嘴角都弯成了壶柄一样。
朱琪与他们两个对这事儿话不投机,干脆吃自己的。吃饱了,才可以上路。
等到他们三个出了王爷府准备骑马的时候,朱琪才想起:“八哥,我们这是往哪里走?”
照理说,护国公要逃到北燕去,肯定是走北边,往北边追人就是了。可是,说不定,皇上早已在北边布置好了。哪里轮得上他们去凑热闹。
护国公呢?知道自己往北逃,皇帝肯定在路上设关卡,自己人少皇帝人多的时候,总不能硬拼。正面对抗不行,绕个弯路总可以吧。
“八哥分析过了。东边肯定不是的。护国公的秘道不可能修到东边去。东边是码头,有运河挡着路。只剩下西边了。”老九的说话声顺着风,进了朱琪的耳朵里。
西边是皇家的射场,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每天早上必然到西边去溜一溜,成为了他每天的必行功课。她不知道有多少次,都是偷偷藏在西门口等着他骑马过来。
朱琪的眼皮跳了一跳。
她不想遇到他,却是总想着希望遇上他。
他们一行抵达西门的时候,天未全亮,与他们猜想的一样,提督府在知道护国公可能都逃走了以后,不再设禁门令了,到了时间正常打开城门。
等着进出城门百姓,早在城门口排队等候,并不知道昨晚上的异常。朱璟他们皱褶眉头,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些毫不知情的百姓,不需要排队检查,直接穿过了城门出了京师。
皇家射场,平常没有主子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老兵,守在门口打哈欠,反正,里头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不会有人来偷,只要帮主子守好门,不让小孩子进里头玩耍。
射场往东,是矮小的丘陵地带,那些起伏的山脉都不高,再过去,东北方向是平原了。有一条河谷,是东西方向的走向,延绵到了京泰山。
由于天气乍冷还暖,清早容易起雾,浓郁的白雾,像是障眼的一层白网,铺天盖地地洒在了丘陵和平原。人抬头,是看不见丘陵的山头,只见团团白雾犹如仙气在丘陵的腰间围绕,像是砍去了丘陵的脑袋。人低头,却是连脚下的步子都看不见,一双脚都好像迈进了白色的泥沼里,一不小心,踏入陷阱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