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一双双寄望的眼神,全凝住在李敏身上。
李敏当然是视而不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有什么好看好想的,这群人刚才都居心叵测想对付她,想让她难堪,想让她答应再来个女人分摊她李敏的老公。她李敏有毛病才会再帮助这些人。
这叫做不作孽不会作死。太后在见到李敏碰都不对自己的眼睛时,肺底抽了口凉气,都快窒息了。
“隶王妃,请留步!”太后的声音,在李敏迈出门槛的刹那响起。
李敏回头,一样还是不对上太后的眼睛。
太后这个心焦如火,开口就说:“请隶王妃为四公主和十六爷查病。”
庄妃和唐修容眼神纷纷一亮。太好了,太后下旨了,这下看你李敏服不服。
李敏淡悠悠道:“恕臣妾无能为力,臣妾连太医都不是,太医都治不好的病,臣妾怎么会有这个本事?”
那坚定的眼神,让花厅里所有后宫的女子心底再次一凉,哗啦啦的下冷雨。
太后分明都知道李大夫的性子不是能轻易就范的,刚才才说了个请字。李大夫是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文人。
庄妃和唐修容望着太后的目光闪着泪花。
太后抓住椅子扶手:“哀家都想清楚了,请隶王妃留步,请隶王妃忘记哀家之前说的话。哀家说的都是错的。这个皇宫,需要隶王妃。隶王妃是哀家得信的臣子,缺了不可。至于说什么给隶王另纳贤妾的话,都是哀家误信了他人的谗言,这些人无中生有,让隶王妃受了委屈,哀家事后必定追究他们的责任!有哀家在,隶王这辈子只有隶王妃一个人,隶王与隶王妃是天作之合,皇上和哀家亲配的佳偶。谁敢再在哀家面前提一句让隶王纳妾,哀家定不让他好死!”
这话够狠了。
众妃们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的话出自太后娘娘的口。那是违背妇德的,是纵容李敏独占丈夫一个人,是怂恿李敏可以成为妒妇。可是,偏偏,还真没敢有人出来驳太后的嘴。不是忌惮于太后的威严,而是这会儿倘若留不住李敏,后果不是这里哪个人都可以承担的。这些后宫的女人只要想到无论自己安危或是孩子的安危,其实都掌握在了李敏的手里的话。
她们心里都清楚,太医都没有办法治好的病,唯独在李敏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
李敏这回是对上了太后的眼睛:“太后娘娘是想让臣妾立于受万夫指责的地位吗?”
太后神情从容:“隶王自己都不想纳妾,靖王妃自身以前并没有让自己夫君纳妾,一切顺其自然。大明王朝的婚嫁,无论娶妻或是纳妾,都是秉承父母之命,两家人自愿联姻的原则,哀家的话,怎么受到民众质疑了?”
这话说得,真是自打皇家嘴巴的嫌疑都有了。李敏到底要佩服这群能说会道的后宫女子,为了自身利益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出尔反尔对她们来说是轻而易举。
太后现在说的话,她李敏知道不能全信,可是,太后既然都放出了这话,她李敏为何不利用一下。
“太后娘娘此言,是为了避免民众猜疑,决定详细拟旨令公布天下吗?”
这是把太后绑在了十字架上了。太后看了看李敏,眼里的神色令人琢磨不清,却是点了头:“哀家这就让人拟一道皇旨,由皇帝盖印,立马公布于京师。”
众妃们的表情一时喜怒交加。知道这话一出,驷马难追,一方面她们有救了,另一方面,可能全天下也就只有一个李敏可以堂而皇之,按照皇帝的旨令不让自己老公纳妾。
李敏坐了下来,只等太后让人去颁发旨令。刚才听唐修容和储德宫的太监说病人高烧发疹,可是,她清楚这不是一时间马上可以让病人毙命的病。是不是瘟疫,需要考究。
况且,说句实话,哪怕她是个大夫,以救人为己责,但是,这两个病人,一看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去看看是不是瘟疫对自己也有好处。
等到了太后下达了旨令,李敏被请了过去看病人。两个病人都抬到了庄妃的储德宫,便于集中安置。说明这个朝代的医学,已经知道瘟疫要隔离的概念。
储德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全部都人人自危,一个个戴着把哭丧脸。
庄妃和唐修容分别在两间房子里等着,自动隔离。
李敏进去一间房里先看十六爷。论宫里地位,皇子肯定比公主高,而且,十六爷的病情比较急重。
十六爷的房间里头,竖立的大屏风外面,刘太医和底下的医士在紧张讨论对策。见到李敏进来,刘太医毕恭毕敬地对李敏弯下腰身鞠躬。
与这个刘太医算是有缘分了,三番两次在各种场合碰上。
见李敏要进去看十六爷,刘太医主动把用热水烫过的脸巾递给李敏,让李敏捂在口鼻上避免被传染。
李敏好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径直两袖清风,进了人人最恐惧的地方。大夫救人,犹如勇士冲锋在最前线,不能迟疑。李敏不是鲁莽,是之前仔细了解过情况之后,不以为这两个人患的是瘟疫。
瘟疫起病,大都有病畜先死在前,没有听说过京师内外病畜的消息,而且是临时起病,都因为中秋节家宴,倒是比较像弄到了什么东西。
风疹这个东西,严格概念来说,中医与西医的叫法还不同。有些老百姓理解的风疹,以为出疹子的东西都叫做风疹。西医可不是这样分类的,有个专科叫做皮肤科,又有个专科叫做传染科,把各种各样的出疹疾病都分门别类的划分清楚了。老百姓说的出疹子,在西医的皮肤科或是传染科里,能被列为诸多种疾病。西医学里对于风疹这个病,其实看的很轻,认为一般症状较轻者,连用药治疗都不用。
中医则不同,中医的独特之处在于论证而不是论病。比如说麻疹和风疹,两样不同的病,只要一样的证,中医会用一样的方子来治。所以为什么有西医一种药可以治疗多个病人,而中医,必须每个病人单独的看,属于个体论证。
不能说中医或是西医,哪个好,哪个不好,李敏向来用医的观点很简单,白猫黑猫都好,只要抓住老鼠都是好猫。医学一样如此,医学的目的是为治病救人。只要能救人的法子,无论它出自何处,都必须给予肯定。
绕过屏风进到了里面,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守在十六爷床边。他的身子抖到,好像自己的命都比发病的十六爷脆弱,随时都可以死掉似的。奴才的命本来就不值钱。
李敏眼色微沉,一只手搭在小太监瑟缩的肩头上,缓声问:“你要如实替你主子回答问题,否则,这事儿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自己的命的话。”
听李敏这个意思,貌似十六爷和他们都有救,小太监连忙诚惶诚恐对着李敏跪着:“奴才肯定一句都不敢撒谎。”
“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不会告诉娘娘。”
做人要留点阴德。李敏知道这些奴才,偶尔畏首畏脚的,无不都是因为怕自己的脑袋落地。所以说不说变成无所谓了。而这些,还真不是这些奴才的错,只因为眼下的这个吃人的制度。
听到这句话,小太监望着李敏的眼里露出一丝差异。
李敏望了下十六爷的面色。十六爷脸蛋潮红,不出汗,高烧不退,是闭证无误,确实是有些像温病的征象,难怪刘太医等人都怕了。掀开十六爷的袖管,能看见大小团块的皮肤凸状物,是很像风疹。
隔着帕子按了下十六爷的脉,脉象急,洪大,犹如奔涌的潮流,是发病初起。
十六爷意识是存有的,在发烧时呓语着:“水,水——”
“给他水喝。”李敏推了下那个发呆的小太监。
小太监立马跳起来,倒了碗水,试了温度,小心拿勺子给十六爷喂水。
李敏等十六爷不喊渴闭上眼昏睡了,才把那小太监拎到了角落里,仔细问话:“好了,现在你那些主子都听不见你说的话了,你如实告诉我,十六爷出宫了吗?”
小太监咕噜咽了口水,都说隶王妃料事如神,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