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微微一怔,沉吟片刻,试探问:“外祖父留下了多少银子?”
“多少你别管,应付这件事绰绰有余。”沈贤妃扫了五皇子一眼,又说:“你不要打这笔银子的主意,这笔银子和林闻及南日皇朝遗留的宝藏有关,关系到许多旧事,很敏感。你外祖父留下这笔银子是为你将来谋划大位用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能随便动。要动用这笔银子,必须经你两个嫡亲舅舅、你外祖母还有我四人同意并在特定的文书上签字画押,才能拿到银子。”
“知道了。”五皇子表面应了,心里却有另外一番盘算。白泷玛跟他要十五万两银子,他必须想办法筹集,还不能让沈贤妃知道,否则会有更多麻烦。
“禀娘娘,连大人来了。”郑姑姑匆匆进来回话。
“他来干什么?”
“回娘娘,他说皇上让他查办具家圣女施蛊及杜氏被杀一案,他要带大姑娘和三姑娘去询问。他让人来知会,说一会儿可能还要请娘娘与两位姑娘对质。”
沈贤妃轻轻敲击桌子,沉思许久,说:“最早来告发杜氏的人是三姑娘,文嬷嬷也交待说杜氏是具家圣女,淑儿等人被变成了蛊人,沈大老爷几人又被下了蛊虫,这些都跟杜氏有关,本宫当时杀她情非得已。毒圣等人确定杜氏不是具家圣女,本宫听信人言,也想救人为先,错杀杜氏顶多是不查之罪,情有可原。朝廷对具家余孽也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本宫不过是照做而已。你把这番话告诉连大人,就说我不会与人对质,我给皇上的奏折上也是这么写了,皇上也认可了。”
“是,娘娘。”郑姑姑躬身告退出去。
“沅儿,你去见连成骏,向他暗示具家圣女因我错把杜氏当具家圣女杀死一事要报复我,探探他的口风。我去见你大舅,正好有许多事也要和他商量一番。”
……
因端悦公主和端淑公主都受了伤,沈贤妃看不惯六公主完好无事,就找了一堆理由把六公主禁了足。没有六公主陪伴,沈荣华一个人闲得无聊,就在怡然伺弄冰蚕。她只留了山芋山药山竹伺候,其他丫头全放出去玩了,怡然居倒也清静。
“姑娘,你怎么知道人吃了黄酒浸泡的冰蚕粪便会变成蛊人?”山竹对冰蚕的粪便极为好奇,“虫七说那条碧绿色的手串名叫绿幽灵,没想到能操纵蛊人。”
沈荣华耸了耸鼻子,说:“这些问题你都问过很多次了,你不烦,我都烦了。”
“可姑娘一次也没回答过奴婢呀!”
“我不说了让你去问你家主子吗?他跟你说一句比我跟你说一堆都管用。”
山竹唉声叹气,“姑娘,关键问题是他肯跟我说一句吗?我宁愿听你说一堆。”
“姑娘,连大人来了。”
沈荣华赶紧站起来,迎到门口没看见人,才问:“人呢?快请他进来。”
“他去见大姑娘和三姑娘了,说是有事询问她们,一会儿才来看姑娘。”
“哦,知道了。”沈荣华有点失望,她谴退几个丫头,一个人翻书解闷等连成骏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都等到摆午饭了,连成骏才从窗户里进屋。
“等烦了?”连成骏轻飘飘落到沈荣华身边,一张明净的笑脸点亮的昏暗的房间,他勾弄沈荣华额前的碎发,轻声说:“等烦了就先吃饭,我饿了。”
“哪儿挨着哪儿呀?”沈荣华白了他一眼,即使嗔怪也满心欢喜。
连成骏冲沈荣华抬了抬下巴,抱拳道:“恭喜发财。”
“发什么财?”沈荣华拍了拍脑袋,干笑几声,问:“你知道了?”
“知道了,你手段够高明,听说沈贤妃正在筹集银子,准备赴明夜之约呢。”
沈荣华挑嘴冷哼,说:“山竹就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什么事都会告诉你。我只是想吓唬沈贤妃母子,就没打算赴约,她还是跟你说了。”
“你冤枉山竹了,她没告诉我。”连成骏握住沈荣华的手,又捏了捏她的鼻梁,说:“要不我早就来看你了,那会儿碰到了五皇子,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耽误了。他说只因沈贤妃把杜氏当成具家圣女杀了,真正的具家圣女就想报复沈贤妃,又跟我诉了半天委屈。现在,各处缉拿具家余孽的风声这么紧,具家圣女没胆量顶风做案,我就猜到有人使诈了。刚才我在院门口碰到山竹,问了她才知道是你冒充具家圣女给沈贤妃写信邀约,并索要十万两银子,你胆子真不小。”
“我就没想赴约,只是想吓唬他们,让他们乱中出错,自露马脚。”
“一定要去,有十万两银子拿,为什么不去?”连成骏靠近沈荣华,温热的气息吹起她耳边的碎发,“我帮你拿到银子,顺便惩治他们,你怎么谢我呀?”
沈荣华听说可以拿到十万两银子,当即喜不自胜,不客气、不羞怯,双手绕在连成骏脖子上,在他脸上狠啃了一口,问:“这么谢行吗?”
连成骏半闭眼睛不说话,脸上笑容深刻,一副很陶醉、很享受的样子。沈荣华又问了一遍,他仍不回答,她又晃着他的脖子问了两遍,他还是不回答。沈荣华急了,在他脸上猛啃了几口,在他耳边扯着嗓子连问了几遍,他才点了头。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客气,你谢得太隆重了,我受之有愧。”连成骏把她揽到怀里,说:“我想让你请我吃顿饭,就足够谢我了,你偏这么认真,唉!”
“你……让你得便宜卖乖。”沈荣华伸出五指挠向连成骏,被他轻轻挡开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呢。”连成骏握住沈荣华的手,正色说:“这十万两银子不好拿,沈贤妃肯定也想以十万两银子为诱饵,除掉具家圣女,以绝后患。五皇子有意跟我透露这个消息,用意明确,我不能坐视不理。除了我,他肯定还会让王统领同去,王统领私下为五皇子培养了不少护卫,这些人不得不防。他死性不改,事到如今还想摆我一道,我自会还他,保证让他讨不到半点便宜。”
沈荣华听连成骏的语气很郑重,却没有一点忧虑的意思,就知道他已胸有成竹,她想了想,问:“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做什么?尽管直说。”
连成骏附在沈荣华耳边低语了一番,听得沈荣华连连点头,大呼好计,随后他又说:“还有一件事,杜家现在跟沈家翻了脸,你也是时候再浇一桶油了。”
“我也在想这件事呢,杜氏死了,杜家侵吞的我母亲的嫁妆产业也该吐出来了。只是皇上还在行宫,我担心这件事再吵出来,有些人会对此事横加指斥,惹皇上不悦。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堵这些人的嘴,不敢再冒然捅出此事。”
“杜家通过杜氏侵吞了你母亲多少资财产业?”
“一座宅子,在京城,现在是杜氏的妹妹,也就是保国公府世子夫人陪嫁的宅子。两座旺铺,都位于京城朱雀大街最好的位置,由杜纺经营。还有两座较大的庄子,一座在凤鸣山灵源寺的后山脚下,一座在京郊,都在杜老太太名下。这只是产业,至少有多少银钱财物落到了杜氏手里,我无从查考,也没具体数目。”
连成骏点点头,“向杜家加倍索要,还要让杜纺相信是沈家人给你的数据。”
“我明白了。”沈荣华很痛快地扑到连成骏怀里,又重重亲了他一口。
吃过午饭,沈荣华把山芋山药山竹叫来,同连成骏详细商量了明夜伪装具家圣女约见沈贤妃、捞取十万两银子的计划。商量妥当,又明确分工之后,连成骏离开去办公事了,山芋到织锦阁给林楠报信,山药和山竹也各自准备按计划行事。
午睡醒来,打听着沈老太太也睡醒了,沈荣华去了吉祥堂。因沈慷等人中蛊,杜氏又死了、杜家又没完没了闹腾,沈贤妃母子也摊上了一堆烂事,沈家这些天笼罩在愁云惨雾中,沈老太太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也不象原来那么张狂了。
沈老太太厌恶透了沈荣华,但因沈恺在场,她才没有破口大骂。听沈荣华说想弄清杜家当年侵吞了林氏多少产业资财,要痛打落水狗,找杜纺算总账,沈老太太乐了。沈老太太的想法很简单,让沈荣华出面牵制杜家人,杜纺等人就没闲心、没精力跟沈家闹了。不管杜家人和沈荣华谁打败了谁,沈老太太都乐见其成。
于是,沈老太太大笔一挥,写下证词,证明林氏的嫁妆中的产业财物多数被杜家侵吞了,还签了字、画了押。沈荣华很高兴,当着沈恺的面,还恭维了沈老太太一番。尽管沈老太太依旧很厌恨她,但今天这件事办得很痛快。
沈荣华让人把沈老太太的证词复写了两份,一份送到了津州府衙,一份送到了杜纺手里。并让人跟他们说,明天她要到行宫去告御状,让皇上判杜家归还林氏的产业资财及这些年的出息和红利,还要请皇上治杜家强占产业之罪。
第二天,沈荣华还赖在床上撒迷怔,就听说杜家人又敲响了鸣冤鼓。她今天还有假扮具家圣女邀约沈贤妃之事需要谋划准备,不能去公堂看热闹了。她让山竹找福来客栈的人关注此事,有消息随时回传,有热闹趣事也没落下。
杜家人告的沈家,除了杜氏的死,侵吞霸占林氏嫁妆的事也吵出来了,状纸里还提到了沈贤妃。沈慷被人抬去了公堂,沈谦昊跟去伺候父亲,沈恒和沈惟也去了。狼狈为奸的好亲戚,今日对簿公堂,自有几分仇人相见的意思。两家人由对质交涉到互相问候祖宗八代,还差点大打出手,一点富贵出身的体面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