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微微摇了摇头,刚要再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知道佟嬷嬷已审完那几个婆子,得到了她想要的真相,赶紧让初霜迎出去。虫七知道她们还有事,又跟沈荣华简单客气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太好了。”沈荣华翻看那几个婆子的供词,又暗暗咬牙,不得不佩服沈臻静计谋高深,心思缜密。好在她早有防备,否则,说不定这一世又没命了。
“姑娘,要不再让虫七帮忙审审来接头的媳妇和婆子?”
“不用。”沈荣华摇头冷笑,说:“她们来接头,就是怀疑我们抓到了这几个婆子,要互通消息。我们也知道是谁指使她们的,还审她们有什么用?把她们看好了,明天连那几个婆子一起交给刘知府,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初霜愣了一下,问:“姑娘,我们明天就直接把那几个婆子交出去?”
“当然不是。”沈荣华阴阴一笑,招呼佟嬷嬷和初霜到她身边,又翻开那几份供词,跟她们低语了几句,又问:“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佟嬷嬷寻思片刻,说:“老奴明白姑娘的意思,就怕那几个婆子……”
“别担心她们反复,她们能招供一次,就会屈服第二次。跟她们明说,要想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明天刘知府审问时,就按我的话答复。”沈荣华沉思片刻,又说:“初霜,我和佟嬷嬷一起去,我就不露面了,你们互相配合。跟他们交待完毕,还带回茗芷苑,把她们单独关起来,好好看守。”
“是,姑娘。”
沈荣华和佟嬷嬷及初霜一起从祠堂的门房里出来,佟嬷嬷安排两个婆子送沈荣华回茗芷苑,她和初霜去了花房,按沈荣华的意思调教那几个婆子。沈荣华主仆刚走到茗芷苑的后门,就看到秋生提着一盏气死风灯急匆匆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
秋生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回二姑娘,大少爷来了。”
自两差役回沈府报信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沈谦昊这时候能赶过来,脚程还不慢。府里来了人,李嬷嬷应该知道呀!怎么前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荣华微微皱眉,问:“没报给李嬷嬷吗?”
“回二姑娘,大少爷没进篱园,他在外面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去山沟里看四老爷一家了。”秋生想了想,又说:“和大少爷一起来的就有两个随从,还有那两个报信的差役。大少爷安排虫七哥派去的人留到府里,等装好药材和吃食再押车回来。那两人没听大少爷的安排,就悄悄尾随大少爷回来给虫七哥报信了。”
篱园出了这么大的事,沈谦昊来了篱园,不先去看他的父亲和弟妹,反而先去了山沟。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沈谦昊去四房暂住的山沟里有更重要的事,比看身受重伤的沈慷、沈谦昱和沈臻静更重要。反正沈慷等人都受了伤乖乖在床上躺着,一时半会儿跑不掉。沈谦昊不笨,他也意识到篱园的事不简单,或者说他已知道这件事跟沈臻静有关,他需要尽早出手替沈臻静善后。
沈荣华寻思了一会儿,问:“大少爷在外面跟谁说话?”
“虫七哥的人说大少爷快马赶来,本来是要进篱园的,快到篱园时,被人拦住了。拦大少爷的人二十几岁的样子,打扮象庄子里的人,大少爷认识那人。他让差役和随从在一边等着,他跟那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带上那人还有差役随从去山沟了。对了,虫七哥的人还说,那两个差役被大少爷收买了,很听话。”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沈荣华想了想,又叫住秋生,说:“代我跟虫七说声谢谢,另外,你好好跟虫七学本事,以后少不了要做大事。”
“多谢二姑娘,奴才记住了。”秋生行了礼,兴冲冲走了。
“回去。”沈荣华带两个婆子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又其中一个婆子说:“你悄悄去告诉李嬷嬷,就说大少爷已经来了,在篱园门外跟人说了一会儿话,没进篱园,就去看四老爷一家了,你记住,见到李嬷嬷本人再说。”
婆子应声,提起一盏灯笼,悄声去前面传话了。沈荣华和另一个婆子又回到祠堂门房,让人去叫佟嬷嬷和初霜。一会儿,佟嬷嬷和初霜来了,说已把沈荣华交待的事情办好了。三人细细商议了一番,又做出了精密的安排。
抓到的媳妇婆子全都关进了茗芷苑的后罩房,每人一个单间,独立关押。安置好这些人,沈荣华和初霜及佟嬷嬷等人都回房休息了。沈荣华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就有人来报,说大少爷来了,要提审放火烧祠堂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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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了,求而不得,失望也。
☆、第七十三章 杜昶托人带话来
篱园的前院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占地面积很大,房屋也多。沈阁老在世时,在篱园呆的时间最长,前院是他的书房、会客及起居之所。
沈惟在篱园督建省亲别墅,就一直住在前院的西跨院,中邪生病之后也在西跨院休养。沈慷父子受伤昏迷,仆人把他们抬进前院正房养伤,沈慷苏醒之后,就赶紧让下人把他们搬到了东跨院。东西跨院被炸塌之后,沈慷父子被下人从灰土里挖出来,就分别住进了东西厢房,而沈臻静则住了倒座房。
沈慷本是沈家现在的当家人,大概是怕沈阁老怪罪,不敢住前院的正房。沈惟本来就是庶子,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在沈家的位置,都不敢轻易踏进前院的正房。这是他们忌讳先人,当然,也可以说他们孝顺,懂得礼法规矩。
可是,沈谦昊一到篱园,就让人打开了前院正房的门,又让人把沈阁老的卧房、书房及厅堂洒扫了一遍,以实际行动告知众人他要在这里起居公干了。半夜三更,下人被叫起来收拾屋子,心里即使百般不乐意,也没人敢吭一声。沈谦昊来过篱园几次,从未留宿,此时见篱园的下人对他如此屈从,感觉很满意。
他认为自己该住在正房,他是沈慷的嫡长子,沈家下一任的当家人。沈慷不住正房,在沈谦昊看来那是愚孝,他虽不敢指责自己的父亲,但他也不认同。此时他的父亲在厢房养伤,而他在正房起居,他认为这无伤大雅。将来有一天,他对沈家的贡献超越了沈阁老,光宗耀祖,那才是真正对列祖列宗尽了孝。
“大少爷,要不你派人再去催催。”一个身穿棉质竖褐的男子一脸急切。
“红顺,你看看你一脸急不可奈象什么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越是危急关头越要冷静,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那才是大丈夫风度。”沈谦昊坐在主座上,姿势随意,语气平淡,不时抚额沉思。父亲、弟弟和妹妹都重伤在床,真相的矛头又指向了沈臻静,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急,果然有大丈夫风范。
沈老太太共给沈阁老生了两子两女,只有长子沈慷最肖其母,那张脸确实让人不敢恭维。沈慷也有两子两女,只有沈臻静长得象他。沈谦昊和沈谦昱与沈臻静同母所出,他们却长得象杜氏,模样还过得去,总归比沈臻静强多了。
沈谦昊相貌不错,又出身锦绣之家,有富贵乡里养出的优越气质,书也读了不少。他在仆人面前摆摆主子的派头,倒也能做足气势,令人慑服。
“大少爷,听披红说翠花被篱园的人抓了,奴才怕她禁不住拷打,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大姑娘可就麻烦了,太太知道这事也会……”
“住嘴。”沈谦昊呵斥一声,沉着脸盯着红顺,说:“挨一顿打就要出卖主子,你们一家就是这么当奴才的?还是说你老婆翠花对主子忠心有限呢?这件事我已经想好怎么善后了,等披红回来再说,你记住,我妹妹不会有任何麻烦。”
“是是是,大少爷英明,奴才胡说八道,请大少爷恕罪。”红顺向沈谦昊施礼陪笑,又说:“太太让奴才管着庄子,披红又在大姑娘身边伺候,还是一等丫头,主子这么信任奴才一家,奴才誓死也会效忠主子们,请大少爷放心。”
红顺是披红的哥哥,管着杜氏在凤鸣山脚下的一个庄子,来篱园接头、被佟嬷嬷带人抓住的年轻媳妇是红顺的老婆翠花。他们一家是宁远伯府的家生子奴才,杜氏嫁到沈家,他们一家就成了陪房,很得主子信赖,差事也很体面。
“这才象一个庄子的管事。”沈谦昊轻哼一声,对随从说:“礼山,你去看看披红怎么还没回来,再去催催篱园的管事嬷嬷,主子不睡,她也能睡着?”
“是,大少爷。”
报信的差役赶到沈府时,沈谦昊刚喝花酒回来,正在大门口醒酒劲儿。听差役大致说了篱园发生的事,他连打了几个冷颤,连醒酒汤都省下了。他正在询问差役,虫七派去的人就到了,带去了沈荣华的信。沈谦昊看到信,顾不上多想,匆匆忙忙跟沈老太太和三太太江氏说了一声,就带了两个随从来了篱园。
快到篱园大门时,红顺拦住了他,跟他说翠花被篱园的人抓了,庄子里有几个婆子来了篱园几天,就下落不明了。沈谦昊意识到篱园的事头绪繁复,牵连众多,又惊动了官府,严重程度已超出他的想像。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沈慷昏迷不醒,杜氏远在京城,府里也没有能帮得上他又让他绝对信任的人。他思前想后,决定去找四太太吴氏的管事王嬷嬷一问究竟。王嬷嬷是吴家陪嫁给吴氏的下人,可王嬷嬷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大太太杜氏埋下的暗桩,轻易不用。
四房的车队惊马坠坡,王嬷嬷摔得不轻,沈谦昊赶到的时候,她刚醒。听王嬷嬷说了沈臻静的计谋,沈谦昊并没有觉得沈臻静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他这个妹妹心机深沉,适合做大事。可事情最终的结果却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沈谦昊虽然懊丧气愤,但他还是想到先帮沈臻静善后,再总结这一次不成功的经验教训。
这一次,沈臻静失误在哪里,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来到篱园,沈谦昊先把披红叫来问话,了解到事态进展,又让披红去给沈荣华传话,说他要提审那几个婆子。披红去了有一刻钟了,人没回来,也没让人传消息回来。他刚到篱园,就让人知会了篱园的管事嬷嬷,直到现在管事嬷嬷也没露面。除了他叫来收拾正房的婆子,他来了这么久,还没见到篱园的人呢。
他表面上想表现出大丈夫的风范,可心里早就怒火中烧了。
披红急匆匆进来,向沈谦昊施礼,说:“大少爷,那几个婆子确实被二姑娘的人抓起来了,就关在茗芷苑后罩房里。奴婢刚刚按大少爷交待的话去试探,说大少爷要提审那几个放火烧祠堂的婆子,二姑娘让人来回话,说明天刘知府要亲自审问,审问之前,谁也不能见她们。由此可见,那几个婆子在二姑娘手里。奴婢买通了茗芷苑一个守门的婆子,听她说二姑娘已经审过那几个婆子了。”
红顺赶紧过来,低声问披红,“你、你嫂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