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桥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儿听不太清楚陈方旭在说什么了。
之后的几天,简桥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说不上来的微妙。顾郁的话少了很多,不再成天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也不再蹦蹦跳跳地围着他。他一下子觉得身边安静了好多,这种本来该是他最喜爱的安静,却让他的心里空落落。
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简桥就起身背好书包。下午没有课,顾郁也就没有去抢饭,不紧不赶地收拾着。
简桥:“我有点儿事情,不回去吃饭了。”
“哦。”顾郁点点头。
简桥看了一眼手机,走出了教室。顾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又不好直接跟上去。
“顾郁!过来,”语法老师尼基塔在讲台上呼唤他,“这个题你来给同学讲。”
“来了。”顾郁应了一声,放下书包,走上了讲台。
等到他忙活完,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顾郁拿上书包,推着自行车,走在平静的林荫小路上。
一个男生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把他的肩膀撞了一下。顾郁赶紧转头说:“对不起。”
那人没说话,转身走了。顾郁的视线扫过他的脸的时候,觉得特别熟悉,可究竟是谁呢?一下子没想起来。
他往前面走了一截,一转弯就看见了另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生。
顾郁吹了声口哨,追了上去:“简桥!”
简桥立刻低下头,默然地加快了步伐。顾郁一把抓住他,一凑近,就看见了他的脸。
顾郁顿时一愣。简桥的嘴角流着血,下巴和脖子上都有一道血口子。
他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简桥摇头:“没事,摔了一跤。回家吧。”
顾郁拉着他站住脚,一下子都想了起来,刚刚撞到他的男生,不就是齐子瑞吗?见一次打一次,这么嚣张啊。他问:“你还手没?”
简桥没太反应过来,应声道:“……嗯?”
“没有是吧,”顾郁点点头,模样冷了许多,“我替你还。”
说完,他扔下了书包和自行车,回身大步向齐子瑞跑过去,二话不说一拳把他抡倒。
顾郁蹲下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戾地凑近,一拳打在他脸上。
齐子瑞感觉嘴角渗出血来,他一使力推开了顾郁,吼道:“滚!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顾郁气笑了,点了点头,揪着他的衣领提起来,把他猛地推到了树上,“老子慢慢跟你解释,关我什么事。”
简桥站在转弯的地方,没有回头,抬手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他在这里等着,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不想帮谁,也不想站在谁这一边。他只想把自己关起来,藏在一个安静的没有人知道的角落。
最后顾郁走过来的时候,脸上也挂了彩,下巴上血痕累累。他一言不发,捡起书包背在背上。简桥回头,还没走动一下,就被顾郁用力拉了一把,朝前推了一大步。
“走。”顾郁冷冷开口命令道,骑上自行车,径直往校门口骑了过去。
简桥犹疑一瞬,也骑上车,跟在他后面,有些心不在焉。
“你去找他吧,”顾郁突然捏了刹车,“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
简桥愣了愣,顾郁没等他回答,回过头继续骑车,浑身都充斥着压制不住的怒火。
简桥握着车把手,想了想,没有回去,加快速度跟了上去。顾郁的余光扫过他的身影,放慢了速度等他跟上。两人无言并排沿着林荫道骑到了画舟堂。
顾郁一进门就扔下书包,到浴室洗了把脸,接着走进卧室砸上了门。
老顾头儿听这动静,不明所以地从书房跑出来。简桥只好解释道:“师父,他困了。我去做饭。”
“哦哦,我吃了,张罗你俩自己的就行,”顾老爷子说着,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怎么了?脸上跟调色盘似的。”
“……啊,”简桥有点儿尴尬,“我俩骑车的时候摔了一跤。”
“哟,那可得抹点儿药,别伤筋动骨下不了床,”顾老从电视柜下面拿出了小药箱,“叫他也别睡了,先擦点儿药再说。”
简桥点头:“好。”
顾千凡走进了书房,简桥才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接着洗了洗伤口,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琳琅满目的生鲜,没发现什么他能够完美烹饪的低档食材。简单点儿说,就是冰箱里没有泡面。
简桥于是点了外卖,拿着药箱走到了顾郁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顾郁?”简桥叫了一声,仍旧没听见答声。
他握着门把手,说道:“我进来了。”
他打开门,顾郁正仰面躺在床上,手背挡着眼睛,腿搭在床沿,无声无息,似乎已经睡着了。
简桥于是没再叫他,走近了趴在床沿,把他的手拿下来,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痕,愣了愣。
这伤口只要一仔细看吧,就越发觉得触目惊心,尤其是当他想起这些伤口是齐子瑞揍的的时候。
简桥从来都不太愿意打齐子瑞,对他的纵容就逐渐到了连被他揍也不愿还手的地步。齐子瑞受伤他会难过,顾郁受伤他也会难过。不过他明白,他对齐子瑞是同情,对顾郁是满满当当的心疼。
他用酒精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了毒,轻手轻脚地擦了药,再在顾郁下巴的血口子上贴了一个创可贴。
处理完之后,简桥扯着被子一角盖在他身上,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等到他稀里糊涂地给自己也擦了药之后,外卖刚好到了。简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端着盘子走到门口,敲了敲:“顾郁,吃饭了。”
又没声音。简桥轻叹一声,握住门把手压了下去,刚打开一条小缝,顾来福就屁颠屁颠地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