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滴,宋老三这家伙,嗜酒如命,除了喝酒之外的唯一的爱好便是酿酒了,偏偏酒又是整个天香酿得最好的,那天听了你的一番谬论,居然大是欣赏,引为酒国知己,天天念叨着要想再见你一面,于是老夫便诚仁之美呵呵呵,顺便赌了三坛好酒,实在是酒国一段佳话。”中年人搓着手,脸上神情根本没有尴尬或者不好意思,满脸的阴谋得逞的样子。
君莫邪一阵无语,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自己占便宜,利用别人。今天居然干脆利落的被人利用了一顿,居然之前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看出来,这还是酒国的一段佳话,别埋汰人了……奇耻大辱啊!君三少有些怒发冲冠的感觉,此仇不可不报!你个“老夫”,等一会少爷好好的招呼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问题怎么报捏?!
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儿佝偻着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出来,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贵客,贵客;我说怎么听着喜鹊叫,原来竟有两位贵客一同上门。这位公子,上次缘悭一面,诚为憾事,今曰终有机会相见,请,请,快快请进。”说是两位贵客,但自己的话中却已经将那中年人过滤掉了,连让一让的意思也欠奉……中年人也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真个不以为忤,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至于他那两名护卫,一到这小店,便消失了踪影,想必是隐在了暗处。
君莫邪心中一怔,这个老头出来的瞬间,便已经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再看身形面貌却分明是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心中奇怪,一笑进入酒店,心中却是暗暗的留心起来。
“那天听到公子高论,曾言道:‘真正的喝酒,喝的乃是心情,乃是意境,并不是说将酒灌进了肚子了人就算是喝了酒,那只能说是糟践粮食。’这句话,可是深得我心啊。”
宋老三一边殷勤的斟茶待客,一边喋喋不休:“老夫酿酒数十年,于酿酒之道,常自夸天下无人能够居我之左,但半生蝇营狗苟,却尽是被俗人如此糟践了。现在思之,实在是可叹可悲。”
“不错,实在是糟践粮食,便是今曰在下仍是这般说法。”君莫邪哼了两声,看着正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动手搬出酒坛来的中年人,意有所指。
“哈哈,但,依公子之见,如何才不算是糟践粮食?”宋老三一副虚心的样子,一双浑浊的老眼也泛起亮光来。
“酒是什么?”君莫邪反问一句。“世人爱酒,初衷为的是什么?喜欢酒的那一点?”
“酒是什么?”宋老三问了一句自己,竟然有些惘然。自己号称是酿酒酿了一辈子,可酒,究竟是什么?这一句话,竟然把自己问倒了。若说酒只是一种饮品……未免太也委屈了酒。但除此之外,又是什么呢?
“酒,就是心情!”君莫邪加重了语气:“所以喝酒,其实就是喝心情!心情好,做事很顺心,喝点酒庆功,就叫做庆功酒;心情烦闷,借酒消愁,就叫扫愁酒;好友来访,知己相对,是为知音酒;好友送行,黯然神伤,乃是送别酒;战场厮杀,将士痛饮,是为烈血酒,杀敌酒,壮行酒!”
“酒中滋味,尚在其次;临喝酒之前的心情,才是酒中真滋味。”君莫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神情寥落,道:“孤身远在异国他乡,飘零不定,此时喝酒,乃是思乡酒!独在异乡为异客,举杯消愁愁更愁!”
“好诗、好诗!高论、高论!公子果真是大才!”那中年人与宋老三早已被他这段话所吸引,各自怔怔沉思了一会,宋老三才如梦初醒,连连赞叹。
“高论?何谓高论?!”君莫邪冷笑一声:“酒中有人品,上下三等人!我所言以上种种,是真正的喝酒,尽都是随心而行,因诸般不同心境,借助美酒品出人生百味!这便是酒中上等人!上等人喝酒,一万个人就能喝出一万零一种滋味,盖因心境不同也!”
“酒中没有贫贱富贵,酒中不分乞丐高官,懂得喝酒,懂得以本心喝酒,就是酒中达人。若不能随自己心情饮酒,甚至喝酒之前,还需要考验赏酒、品酒的学问,最后才是品尝美酒的滋味,呵呵,这根本就是文人的游戏,跟真正的酒中之道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说到为品酒、鉴酒而饮酒,甚至行酒令,借酒斗胸中所学,则为次一等,但如此饮酒,虽然未如真正的喝酒,却多了一股雅致之故,虽不算糟蹋了酒之名,但也只好很勉强地列为酒国中人!却是带了一个‘伪’字,所以不算酒中真君子!”君莫邪慨言道。
那中年人、宋老三目绽奇光,有心开口说什么,却又强自忍住,耐心听着君大少爷还有何下文。不过两人却是心中暗笑,这少年这句话,其中“真、伪”二字甚为明显,几乎便等于说,那些酸溜溜的文人,都是“伪君子”!话中影射之意,是人便听得出来。
君莫邪斜着眼,狂放之态尽显,又道:“除以上两者之外,再次一品的却多是流于俗套,无论青楼风月买醉、酒馆交际饮酒,又或者是豪宅朋友论交,商业政坛酒桌较量,其中勾心斗角,累人累己,当为最次一等,为酒中下等人!至于以酒阴谋害人,心怀叵测之辈,乃是糟蹋了酒,更不配让我一论!!”
中年人和宋老三两人听罢君大少之“高论”,微微点头,随即尽归默然,心中隐隐有自傲之意:自己醉心于酒数十年,应该算得上是酒中真君子了吧?
那料君大少更有惊人之语,手指点点两人,轻轻摇晃:“以你二人而论,或勉强可入次一品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