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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洗尘说“尚未”。

薛璎点点头,跽坐在一方铺了厚毯的独榻上,捧起跟前长条案上一盏热茶,抿了一口,垂眼道:“倒是差点就喝不着这样的热茶了。”

傅洗尘知她心绪不佳,却不晓得如何宽慰,憋出一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也不过是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天相。”

傅洗尘就又憋不出话了,颔首垂目在旁,恭敬默立着。

幸而她也转了话头:“中郎将也以为,这次的杀手是卫王指派?”

“不是。”

“那是谁?”

“微臣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便说明他已猜到究竟。

薛璎一牵嘴角:“这次机会难得,她既已出手,便不会轻易罢休,恐怕还有后招。”

“微臣今早已向邻城秘密求援,”傅洗尘眉头紧蹙,“但直到眼下都未有回音。”

“消息被截了。”薛璎面上毫无意外,也不见忧色,似已有应对之法,转而问,“今日山中那对父子,你可认得?”

“微臣不认得,但……”

“见过那柄剑?”

傅洗尘点头:“是前几日随您密访卫王宫时,在王殿内所见。”

这话恰好印证了薛璎的记忆,她问:“那剑什么来头,为何被供奉在王殿上?”

“此剑名‘澄卢’,是卫王室世代相传、象征正统的宝物。”

也就是说,这剑属历代卫王佩剑,绝不该落在旁人手中。

她面露稀奇:“这两天,卫王宫可曾传出宝剑失窃的消息?”

“并未听闻。”

这倒也不奇怪。那传国玺一般的宝剑,即便失窃,想必卫王一时也不敢声张。她若有所思片刻:“隔壁那孩子醒了吗?”

傅洗尘说“没有”,正欲去将魏迟拎来,忽听叩门声,三长两短,再三长。

薛璎给个眼色示意他开门,见来人正是前头在山上得了她嘱咐的那名羽林卫,入里便卸了剑,屈膝跪下:“属下无能,有负殿下所托,叫那公子坠了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留评领红包哦。答疑一点:女主生育年龄肯定是正常的。其余的出于“职业操守”,恕我不能剧透!但高手在民间,评论区总有几个一针见血的大神,大家不妨瞅瞅。

第4章

薛璎神情一滞,捏紧了手中木盏,看上去有些错愕。

偌大一间房一时连个气声也没。傅洗尘阖上门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像不用喘息似的安静。跪在地上的那个更不必说,隆冬的天,紧张得额上全是细汗。

默了默,薛璎轻轻搁下木盏,面色已然如常,道:“起来从头细讲。”

侍卫羞愧难当,反把头埋得更低,跪在门边答:“当时情形实在混乱……”

他说狼太多,几个弟兄接连重伤倒下,余下的更力不从心,唯有照薛璎此前叮嘱边杀边退。但众人不熟悉四周地形,退着退着便到了一处悬崖边。

彼时正逢日头大盛,激战中不知谁人剑锋偏侧,在雪面反照出一道金光。好几人先前便因在山中逗留太久,有了些许雪盲症状,再被强光一晃,当即刺痛流泪。魏尝也中了招,遭群狼围攻又一时无法视物,便不慎在崖头跌了下去。

薛璎眉头紧蹙:“可在崖下找见了人?”

“尚未找见。”

侍卫解释说,因群狼缠身,他几人来不及仔细察看便被逼得仓皇逃奔,待终于脱困,却已摸不着魏尝落崖的位置,干脆直接下到山脚搜寻。他则先赶来与她回报。

他说完叩首下去,以额触地道:“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薛璎沉默片刻道:“我正缺人手,责罚你岂不自损臂膀。先去处理伤势,有消息立刻回报。”

侍卫感激退出,屋内静默下来,傅洗尘见薛璎直直望着紧闭的窗门出神,一句话不讲,迟疑道:“殿下?”

她闻言回过眼,问:“中郎将以为,此事可有蹊跷?”

傅洗尘微一蹙眉:“殿下是觉得,剑锋偏侧的方向,雪光反照的位置,串连在一起似乎太巧了?但他几人都是微臣一手教习出来,知根知底的……”他说罢一顿,“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当中真生了蛀虫,也实在没有动机加害一个素不相识,且毫无利益相干的人。”

薛璎捏捏眉心,“嗯”了一声。的确讲不通。

半晌后,她道:“等消息吧。先去准备些吃食,把隔壁那孩子带来。”

傅洗尘立即照办,带来了魏迟。

魏迟进门前还揉着惺忪睡眼,一见薛璎倒醒了神,冲她道:“姐姐,是我阿爹回来了吗?”

薛璎淡笑着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她是到得此刻才有机会端详这孩子。许是年纪还小,魏迟打扮得女气,扎着拳头似的抓髻,杏眼汪亮,粉鼻玉肤,一看便是被娇养大的。虽不知何故在隆冬时节穿了件孟夏的薄衫,却绝非置办不起厚袄,毕竟光凭这一身绫罗行头,就不难见出其家境富裕。

听他问爹,薛璎转移话茬,随口道:“怎么想起喊我姐姐了?”

“长得好看的都叫姐姐。”魏迟捱她坐下,仰起脸继续追问,“好看姐姐,我阿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