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阁老叩了头走了出去。一阵风卷着沙子打来,高阁老的嘴里进了几粒沙子,实在不舒服,离着皇帝远了才敢把嘴里的沙子吐了出来。
喜公公看着高阁老的背影,走了进来:“万岁爷爷……”
皇帝看着喜公公:“你儿子最后定了几名?”
“二甲六名。”喜公公低低说,“这也不错了。应该让他再多吃点苦也成。”
“回头给他个庶吉士,日后还是进翰林院吧。”
“奴替那混小子谢万岁爷爷。”喜公公跪下给皇帝磕了个头。
皇帝满意了,这就是皇帝说得平衡之术吧。
第二日,陆璟要带着新科进士进宫上表谢恩,再往国子监谒先师孔子庙,参加琼林宴。
焦大奶奶送来了贺礼,一瞧就徐惠然一个人在家:“五奶奶没出去?”
“没有。”徐惠然请焦大奶奶坐了。
“我还当五奶奶出去拜访人家了。毕竟五奶奶现在是状元娘子,马上就要是六品的安人了。”
徐惠然笑了:“安人,如今哪门哪户的奶奶不给人尊一声‘安人’。”
“这不是那些人僭越,图个好吃,朝廷上哪认呢。可不像奶奶,那是皇上封得呢。”
徐惠然的视线垂了下来:“大奶奶,上回在你家的见得那个妈妈……”
“秦妈?”
“是。”
“五奶奶,怎么了?”
“没,就是正好想起。”徐惠然避开了焦大奶奶的目光。
“秦妈这个人,也是我们到这才雇的。前面说得好听,在户多大的人家做得,可用上了才知道亏呀。”焦大奶奶抱怨了句。
“怎么了?不好吗?”
“手脚倒还是勤快,就是喜欢替我做主意,打着我们老爷的旗号。要不是我跟我们老爷一对,还真发现不了。既然这样,我想请她走,可没找到合适的,一时还走不了,只能先用着。”
徐惠然点了点头。她不记得向陆璟说过秦妈的什么。那是因为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她为什么还要说呢。
如果她像焦大奶奶这样,是不是前世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徐惠然看着手指,纤细,用凤仙花染得指甲发着柔和的淡黄色光。前世她的手也是这样的,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焦大奶奶走了,琢磨着以后怎么常来跟徐惠然说说话。焦老爷也说了,得多跟隔壁的状元多来往来往。男人家走动不方便,女人就不同了。
徐惠然看着焦大奶奶的背影,突然觉得前世那样也挺好,至少不用应付焦大奶奶这样的人了。
陆璟从琼林宴回来,就穿上了官服。
徐惠然看着陆璟身上六品的官服,封了翰林院修撰,明日就去翰林院。
“娘子,这是朝廷给的赏赐。”陆璟掏出了五十两的宝钞来。
徐惠然看着宝钞,在手里抖了抖,翻过来看了看:“怎么这上面还有字?”
“瞧着像国子监学生写得文章。”陆璟看了眼。
“怎么不拿状元的卷子做宝钞呢,那样也许还有人要。”徐惠然说了句,“二婶都不在这,这可怎么花呀。”
陆璟笑了:“你这样黑心的人,还会花不出去?”
徐惠然承认她花起来是有些困难。
跟徐惠然有同样困难的,还有一批低级官员的奶奶们。
论理,新科进士可以告假返乡。二甲以下的要等考了庶吉士后,再返乡。一甲的则现在就可以。
只是大部分的新科进士都不会告假返乡,毕竟前途要紧。这一来一回,少了多少的表现机会。
前世,陆璟就没有返乡。徐惠然不记得陆璟为什么没有返乡。今世,陆璟更没提返乡,第二天的三更天就起来,准备上朝了。
徐惠然在床上动了动:“我起来给你准备早饭。”
“不用,你睡吧。光禄寺给准备了早饭的。”陆璟按住了徐惠然。
徐惠然不再坚持起来。
陆璟带着福顺和杜阿福去了,如今这两个一个是小厮,一个是男仆。官老爷家的,身份就不同。杜阿福没啥变化,福顺的腰杆比以前要托得直了些。
早朝是要求百官都到,不过照样有不到的,尤其是低级官员,站在最后面。前面的近臣跟皇帝说什么,皇帝说什么都听不到,能开溜就开溜。
好在,朝廷也知道低级官员的可怜之处,便准许不来早朝可以,不吃那顿早饭也可以,还可以拿了折合的饭钱回去。
饭钱就是宝钞。
徐惠然看着陆璟拿回来的宝钞,还有要去旧都才能换到米的票证,琢磨上了,跟陆璟说:“宋颐的娘子来了吗?”
“来了吧?”陆璟瞧着徐惠然,“你打什么主意呢?”
“我问问就成打主意了?”
“这个自然,不然你不会随便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