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金桂眼睛一瞥,将脚翘在椅子上,冷笑着说:“不抹骨牌干什么去?我还指望去会一会各家的老太太、太太、奶奶去。奈何人家不请!正月十五那天,东边、西边热 热闹闹的,你请我我邀你的,好不体面!偏生夹着咱们这一道黑油大门,没人搭理!亏得先前还说跟这家王府那家王府都亲热呢。”
胡竞枝被数落得脸上没有血色,对夏家的婆子们挥了挥手,又叫胡氏也出去,见夏金桂还要撒泼,就说道:“忠顺王府的人来了,有正经事跟你商议。”
夏金桂听说是正经事,才放了胡氏出去,盯着胡氏背影,冷笑着说:“就不知你留了这婆子做什么?打发她配了人就是。”
“……她没了丈夫,决心守寡,你就叫她守着就是。”胡竞枝劝说道,又请了夏太太过来坐着,就对她们母女说道,“忠顺王府欠下国库银子,如今来借三十万两还国库。”
夏太太一听三十万两,登时心惊肉跳地说道:“我们哪里有那么些银子?——况且,忠顺王府就没银子?”
“不是没有,是他们的银子下头引着国库的章,不便叫人抬出去。因此要借了咱们的跟他们的换一换。”胡竞枝好生说道。
“为什么不向西边去借?”夏金桂问。
“西边欠下百八十万呢。”胡竞枝忙说道,“今次帮了忠顺王府,又赶上明年大试,有忠顺王府提拔……”
夏金桂此时才脸上泛红地掐着帕子看夏太太。
夏太太也是一脸尴尬地笑。
胡竞枝心里疑惑,忙问道:“太太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夏太太讪讪地说道:“家里并没那么些银子。”
“到底有多少?”胡竞枝心一凉,暗道夏金桂母女先前不张扬着说家财百万么?
“只有十七八万,剩下的,都是些旧年的衣裳、首饰。”夏太太尴尬地说道。
方才气焰嚣张的夏金桂,这会子也闷不吭声了。
“家里的桂花地卖了的银子呢?”胡竞枝忙又问。
夏太太悻悻地说道:“地早几年就卖去了……不然,我怎么放心跟着在京城常住?”
胡竞枝心里冷笑连连,却按捺住,只说道:“太太且借了我十万两拿去给忠顺王府吧,他们要就要,不要还给太太拿回来。等我考试后,再加倍还银子给太太。”
夏太太才要答应,又被夏金桂按住手,于是低着头闷不吭声。
胡 竞枝这会子当真冷笑出声,一气之下拔腿向外去,到了门外,又想这会子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又要回来劝夏金桂母女,谁知就听里头夏金桂对夏太太说“人家王府 会缺银子?一准是那泥腿子坑咱们的呢”,听了这话,就又气又怒地依旧出来去了前厅,走到正吃酒的长史官身边说道:“惭愧得很,内子说,她们孤儿寡母的守业 艰难,早没什么积蓄。”
长史官闻言登时怒了起来,二话不说摔了酒杯站起来就向外去。
胡竞枝吓得了不得,忙紧追着出去,解释道:“并非不肯借银子,实在是……”
“谁不知桂花夏家来头不小,不肯借就罢了,忠顺王府还没有个叫人看扁的时候!”长史官冷笑一声,便上马去了。
胡竞枝忙叫人备马,骑着马就向忠顺王府去,到了王府门外,被王府门子拒之门外后,就怏怏地下了台阶,恰遇见南安郡王领着人进了忠顺王府,于是就不尴不尬地在门外等着。
果然过了一个时辰,南安郡王就领着人抬着三个大箱子向外头来。
胡竞枝忙赶上去请安。
南安郡王认出他来,淡淡地一笑。
胡竞枝硬着头皮笑说道:“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向荣国府去?”
“本王去哪里什么时候去,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胡竞枝忙说道:“不是请王爷报备,是胡某与荣国府琏二爷很有些交情,若问了王爷几时去,也好劝琏二爷早做准备。”
“他们家没欠下什么,不必去。”南安郡主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似乎也十分不甘心错过惩治荣国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