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这一路自然是跟保卫科的人把消息都给打听出来了,“吴萍当时就懵了,看着人冲进去把叶祥给拎出来,再看着人去纺织厂把保卫科的人叫来。那个叫胡艳艳的手里拽着叶祥脱下来的裤衩,还有人证,说了,叫叶家能作主的人来谈判,不然就报警让他坐牢。”
保卫科见有得谈,不报警当然是最好的,便将叶祥押了回来,又通知了叶家人明天到厂子里和对方谈判。
“哈,吴萍这回是遇到对手了。”叶悠悠掂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幸灾乐祸道。
“真要娶了这么个女人,叶家可就真发达了。”王桂花忍不住笑了出来,恶婆婆和毒儿媳,看看谁能狠得过谁吧。
“吴萍的娘家来不来,不来可就吃亏了。”叶悠悠忽然想起这一茬,犹豫着要不要报个信。
王桂花伸出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点,“看把你能耐的,你姥姥我能不好心提醒提醒她。”
这个好心,是肯定要的,热闹讲究的是势均力敌,强打弱一边倒还有啥意思呢。
“在下佩服。”叶悠悠做出武侠片里的抱拳手势,再压低了声音,逗得王桂花哈哈大笑,收拾完厨房出来的柳满红也笑的不行,将早上那点不愉快,粉碎的干干净净,丢到脑后。
第二天一早,叶家人和吴家人就跟赛跑似的,一起守在了清水镇的汽车站,头班车几乎就成了两家人的专车。
等到了厂子里,叶家老太太当先发难,“你这个搅家精,好生生的日子不去,跑来找你男人的麻烦。现在好了,男人被你害成这样,你怎么还有脸呆在我们家,我们老叶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媳妇。”
吴支书冷冷看了一眼老太太,“上梁不正下梁歪,二哥离婚屁股都没捂热,转头就再娶一个,下头也跟着有一学一,我们家吴萍有啥对不起你们家的,一举得男,还把工作让给祥子。结果呢,他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吴萍的,在外头找姘头是吧,外头的女人是那么好沾的,看看,被害了吧。”
叶家全员出动,叶贵自然就站在老太太身边,听到吴支书提到他,脸臊的通红。抱着孩子的石雨花可不干了,立刻就要回嘴,被叶老头喝斥住。
“保卫科的同志,我儿子呢。”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叶祥的安全,然后看看对方提什么要求,赶紧平息这件事,并且保住工作。斗气有什么用,赶紧救人是真。
“一会儿人家女同志来了,你们一块见吧。”保卫科的人看着这两大家子人,也头痛的很。可是总比报警好,自己厂子里出个强/奸犯,很光荣吗?
胡艳艳姗姗来迟,身边跟着几个大汉,声称是她的表哥表弟。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用不着再说第二遍吧。我这个年纪,前头死过一个男人,不想再看着人死。”胡艳艳坐下,翘着二郎腿,眼神锐利的看着叶家人,“我如今只求一个安稳,外头闹出这样的名声,他若是跟我结婚,这事有了交待便罢了。若不然,我名声毁了,叶祥也别想好过。公安局怎么判,你们去打听打听。”
哪里需要打听,罗家大傻子的事摆在前头了,隔壁小湾村闹出来的事也摆在眼前了。
事情看似简单,要么结婚,要么叶祥挨抓。抓进去,可就放不出来了,最少二十年。
可是不简单的是,叶祥是已婚的身份,他要跟胡艳艳结婚,就得先离婚。
两家人去了隔壁谈判,吴萍不同意离婚,吴支书更加不同意,“你们家叶祥犯了错,又不是我们吴萍犯了错,不离。”
老太太气的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大喊,“咱们家祥儿从小到大都听话,读的书也多,为什么遇到你这种女子,在外头跟人不三不四,他心里苦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还不好好伺候着,要跟他吵架。你笼络不住男人,现在就怪起我们祥儿来了,这是什么世道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啧啧,这逻辑,很清楚嘛。在保卫科办公室的窗子外头吃冰棍的叶悠悠,吸溜着冰棍上的甜汁,听着里头的大戏,简直爽到飞起。
叶老头没叫也没闹,他问吴支书,“不离婚,害得祥儿抓进去,你闺女在咱们家还呆得住不?你当了这么多年支书,你自己想想清楚,给个条件,咱们家能办的就办,不能办,我们祥儿完了,你闺女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叶祥被抓,吴萍想守着儿子过,也要看婆家答不答应。就算嘴里答应了,凭老太太这磋磨人的手段,吴萍能活成啥样子?只怕比当初的柳满红还要惨上十倍都不止。
老头这话带上了寸劲,比老太太那通闹腾要有用的多。
吴支书眯起了眼睛,“大不了让吴萍带着儿子回娘家过,用不了几年建华长成人,就能顶门立户。”
老头看着他,“叶祥要是进去了,咱们两家人政审的时候都得出问题,你们家就不想出个当兵的,还是说你这个村支书不想当下去了。”
这一军将的吴支书人仰马翻,这年头上哪儿都躲不开政审,想当官想当兵要是家里有人出身不好,想都别想。
吴支书的儿子孙子面色都开始凝重起来,之前以为只是过来替吴萍撑腰,现在才知道,竟然有可能影响到自家。
“爷。”吴支书的大孙子叫了起来,他正是准备去当兵的。
“吵什么吵。”吴支书按下自家人,斜眼看着叶老头,暗骂自己真是小瞧了他。自家的人心散了,还怎么个谈法。
吴萍一脸惊惧,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路边遇到的大婶就是一个诱饵,如果她不出现,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叶祥并不想离婚,否则也不会一直瞒着她,一丝风都没露。这一切,都是胡艳艳计划好的。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吴萍看到父亲和大哥的脸色,还有侄儿的脸色,心里隐隐明白,她不仅进了圈套,还被捕兽夹紧紧夹住,挣脱不开。
父亲过来了,真的走过来了,吴萍惊恐的捂住耳朵,她不听,她不要听。
最终,吴家和叶家展开了拉锯站,用五百块的补偿换得了吴萍同意离婚。
两家人趁热打铁,带上叶贵,下午就去清水镇打离婚证。胡艳艳优雅的站了出来,“择日不如撞日,离了婚,正好把结婚证办了,喏,我的单位证明和户口本都带了。”
叶贵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和吴萍一样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最初的愤怒之后,便是担忧和害怕,他害怕丢工作,害怕坐牢,和这些一比,离婚和胡艳艳结婚,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哪怕他并不想和胡艳艳结婚,却不得屈从于这样的现实。
吴萍冷冷看着所有人,“五百块钱,我现在就要,什么时候见钱,什么时候离婚。”
娘家都靠不住了,叶家是什么德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们写的欠条,可以说连屁都不如。
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这五百块钱了,她必须见到现钱,谁劝也没用。
“行,五百块钱是吗?我给你。”胡艳艳笑了。
叶家老太太眨着绿豆小眼,第一次正正经经的看这个立刻要成为她三儿媳妇的人,五百块钱说掏就掏,他们家叶祥的运气是不是来了。
叶悠悠听了一上午的戏,将冰棍的木签往垃圾筒里一扔,便往家去。该打个电话,让叶红心来住几天了。
叶祥的工作还是没有保住,纺织厂鉴于他的事情在职工当中造成恶劣的影响,而将其开除。但是胡艳艳转头就给他在街道办的工厂里找了个事,工作轻闲时间又多,不要太逍遥。
叶红心从叶家村过来,吱吱叽叽的跟叶悠悠报喜,“我成功了,连跳两级,下半年开学,我就可以直升五年级,很快就能小学毕业。”
叶悠悠看着她笑,“你们家有没有说过,小学毕业之后,怎么打算的。”
明年之后,他们就真的是大姑娘了,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叶红心还能继续读书吗?
“我姐说让我至少读个初中,到时候厂子里招工,我出来上班之后,再读夜校。”看样子,红心家里也为了她的前途,好好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