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弼公卫氏的交接祭礼上出了大事,卫家自然是要进行调查的。但卫家的人手都是精锐军人,却不是可以随意进出金陵城的普通百姓,在调派武力进入金陵城以前,卫家是要得到泽帝许可的。

按照百年来皇家和四姓的约定,金陵周近方圆百里的兵力,原本就只能有隶属皇家的一万五千禁军,扎营钟山。

其他四家在金陵城内外拥有的武力,只能有名目为‘家奴家丁’,不超过千人的奴仆队伍。

弼公卫氏和辅公朱氏掌握兵马百万,对皇权的威慑力极大。为表光风霁月,两家兵马能够靠近皇城的时候,就只有辅弼二公的位置交接之时。交接时,可以有不超过禁军总数量的兵马回防,但扎营地也要选在距离金陵城七八十里以外。

五姓就是如此相安无事了百年。

但这一回,对卫家欲要派一千兵马进入金陵城中搜索疑犯的请求,泽帝的回旨却拒绝了,认为‘如今城中平静,怎能叫刀兵随意惊扰百姓’。

皇城姓皇,泽帝如此态度,卫家是不能硬来的,名分上的高低依然要遵守,否则,就当真和乱臣贼子无异了。

于是,卫家派出的一千兵马,只能暂时守在了金陵城外,等待泽帝改变态度的时候。

但卫家人等来的并不是泽帝改变的态度,而是钟山之西驻扎的禁军全数调动的消息——在这个夜晚,守护着皇城的皇家禁军悄然而起,将金陵城内外控制住了,宵禁,戒严,不允许闲杂人等出现在城中街上。

深沉的夜色当中,蹄声如雷,一队近五百人、朱衣银甲的禁军开到了丞公府正门之前,领头者是禁军侍卫统领,柯诵。

丞公府门前看守的十数名精锐家丁长刀出鞘,厉声呵斥:“此乃丞公门第,谁人竟敢在此冲撞!”

柯诵勒停了马,在马背上神情凛冽地一拱手:“在下乃禁军侍卫统领柯诵,秉圣上之命,特来请丞公进宫一叙!”

在柯诵身后,五百刀剑武器齐备的禁军隐隐如雁翅散开,蓄势待发,分明就是预备了,如果丞公府抗令,就要群起而攻的意思。

兵马临门,谢丞公很快便出现在了府邸门口。

柯诵下了马,大步上前,铿锵有力地说道:“三品禁军侍卫统领柯诵见过丞公!圣上夜游有感,思来想去,竟是彻夜难眠,盼能与识见博卓的丞公分享一二。遂命下官恭请丞公进宫一叙,还请丞公莫让下官为难!”

谢丞公背着手,身边跟着谢贵、谢华鼎和谢华昆,从容步出丞公府门口。

丞公府的奴仆兵丁手握锋利兵器,各个都是一脸激愤,圣上这是什么意思?丞公在朝中地位何等尊贵,绝不是圣上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丞公府众人只看着丞公的动作,只要丞公一声令下,即使是要他们抱死志冲击这五百禁军,他们也绝不会退缩一步,守护丞公府!

但是谢丞公却只是淡声道:“既然圣上有请,便往宫中一行罢。”又转头朝谢华鼎、谢华昆叮嘱道:“你二人手上事务自行斟酌处置。”说完这一句,止住二人焦急的话语,便带着谢贵登车,随柯诵进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只有这么多!看看下午能不能再码一点

☆、第117章 周旋之华苓

117

华苓被关在黑洞洞的屋子里过了一个晚上。没有人来送饭食饮水,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当真迷迷糊糊地睡晕了过去。

第二日,门打开了,她被粗暴地推醒,被两条大汉带到了一间装饰略好两分的堂屋里。

这里依然是泥夯的地面,凹凸不平,灰黄色的泥砖墙□着,砌得横竖不均。

堂屋里上首摆着两张并排的高椅,中间则是摆了一张方桌,上面是油汪汪的一盘鸡、白生生的一盘葱炒豆腐还有青油油的一盘青菜,另有一高盆装了香气扑鼻的鸡汤,和一盆白生生、还冒着热气的米饭。

华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实在是又饿又渴了。如果不是两条一声不出的大汉紧紧捏着她的胳膊,说不定她会先扑上去吃一顿填饱肚子再说。

“怎么样,这些饭食香不香?想不想食?”一个女人笑盈盈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华苓抬头看过去,微微一愣。这是个漂亮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青碧色罗衣,乌发梳了个双刀高髻,几样头面点缀着,就算以华苓的品味来看,她的装束和气质也算得上优雅,不像普通人。

当然,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华苓笑了笑,侧头往挟制着她的两条大汉看看,询问道:“可以放开我么?”

那女人眼底闪过几分惊异。这丞公九女儿竟镇静得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无端被人掳出来,她为甚这样镇静,被缚住了手脚,关在黑暗的空屋当中整整一夜,在外看守的人居然没有听到她半声哀求、求救的声音。

真的是丞公教得好?

不过,关她一夜,总有作用的,女人摆了摆手,说道:“放开她罢。”看着华苓站稳了身子,若无其事一般开始活动被绳索束得疼痛红肿的手腕和脚踝,女人赞道:“谢九娘真是镇静,不愧为丞公女。贸然将你请来此处,也是奴家莽撞了,想必谢九娘已是饥肠辘辘,此处饭食是专门为谢九娘备下的,请用些罢。”

语气倒像是相熟朋友一般,也绝口不提将她‘请’来此处的原因,甚至也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自我介绍。

这是想打怀柔牌呢,而且还是一张高高在上的牌,如果就这么糊里糊涂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她就是从心理到生理上都落入下风,只能任人鱼肉了。

华苓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又是一愣,就这几句对话里,她就有了种微妙的感觉,谢九娘心里怕是一丁点害怕都没有,即使落到了如今田地,即使两条凶猛大汉还虎视眈眈地在她身后看守着。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愉快,不过她本来也是要介绍自己的,于是顿了顿之后,笑容妍妍地抚了抚衣摆,姿态婀娜地在桌边坐下了,说道:“谢九娘可以呼我椒娘,椒房之椒。”她一手扶在桌边,一手托腮,柔滑的衣袖落下,露出了白生生的一截手臂,笑吟吟地看着华苓说道:“请坐吧,谢九娘,虽然我请你来有些冒昧,但我其实没有坏心,只是有些事想问一问你罢了。”

椒房之椒?这么顺口一提就是宫廷中的事……

华苓没有坐下,而是问道:“我的侍婢可还安好?”

椒娘终于彻底明白了,这谢九娘是个心里很有想法的,而且胆子还很大。她倏地冷了面色,道:“谢九娘,我劝你看清楚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光景。现下你是俘虏,就要有当俘虏的觉悟,乖乖听话、乖乖将你所知都吐出为好。若你不驯从,惹恼了我,莫怪我惩罚于你,将你同那几个奴婢统统都赐给他们使用!”

这女人说的‘他们’,指的是华苓身边这些不言不语的大汉,‘赐给他们使用’是什么意思,也就不必多说了。

‘赐’?这不是平民阶层的人会用的词。

大脑迅速将种种信息收集分析着,华苓面上却是笑了笑,颇为甜美、带着一丁点极力掩饰的惶恐露了个笑容,姿态标准地朝椒娘福身道:“请椒娘姐姐见谅,苓娘是太不识好歹了些,再不敢了。椒娘姐姐大费周章将小妹带来此处,定是有极重要的事要知道的,请椒娘姐姐问吧,苓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见椒娘面色微缓,华苓耷拉下了眼眉,可怜兮兮地说道:“……只是……只是椒娘姐姐,小妹已经许久不曾方便了,如今,如今急得很……”

华苓也算是受柳教授教导不少,对于身体的控制比普通人好许多,很容易就憋红了脸,看起来很是狼狈。

椒娘见她狼狈,心里立刻就有几分解气的感觉。这小娘子虽然看似从容,但是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心里一定是怕极了的。

也是,哪个世家女不是打出生起就被精心娇养,何曾接触过这么阴暗的世界。再说了,任凭他出身再高的人,不也要吃喝拉撒?看这谢九娘,一开始还是趾高气扬的,现在不也要拉下脸来求她了。掌住了这些,也就掌住了这个谢九娘的弱点,根本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料理她。

于是椒娘大发慈悲,十分雍容地摆了摆手,随手一指其中一条大汉,说道:“倒是我忘了此事,罢了。你,带她去上了茅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