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五经题,是普普通通的大题,也没什么难度。但林延潮想答得好,获得岁试一二等,就必须精益求精。
在乡试和会试中,是只允许出大题,不能出截搭题和偏题的,所以岁试的考试也是与乡试,会试接轨。
另外岁试的题目也出得很巧妙,前面的帖经,墨义,都是基础题,只考你死记硬背,答得不好,那么就很容易沦为五等六等。
而四书题,五经题则是拉分题,若是答得好,就能列为一等二等。也就说,林延潮要在三百余名生员中脱颖而出,就必须写好四书题和五经题。
县学里的生员,要么是积年老儒,要么就是才华出众,故而林延潮要想取得一二等,在三百生员中出类拔萃,并非那么容易。
这考取二等的难度,绝不会比府试,院试拿前十小。
林延潮写得极为专注,笔尖在纸张上勾划,笔下的字是越来越多,两年来林延潮每天都写半个时辰的字帖,从不间断。即便写在稿纸上,也是十分工整美观。
最后一道五经题在稿子上差不多写完时,考场里已是有生员交卷了。
考生三三两两走到案前交卷,离开考场,考试时间三个时辰,可以短,但决不可长。若是过时未写完,一律强制收卷。
眼下考试时间还有最后半刻钟,林延潮已将最后的五经题誊写到正卷差不多了。
这时候后面椅子轻轻挪动,徐子易似交卷了。
林延潮继续在写着卷子,这时但见徐子易从自己案边走过,突然他的手中一斜。手中的端砚从一旁滑下。
林延潮见了身子一斜,将卷子往旁边一抄,但端砚还是落下,砚台里未干的墨汁洒出,将林延潮摆在桌面上的数张卷子污了。
端砚落地。一张巨响,砚台顿时四分五裂,考场上尚在认真做题的生员,也都是停下笔,看了过来。
而徐子易大惊失色道:“宗海兄,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见了这一幕,两名训导中了一人喝道:“看什么看,继续考试。”
在训导呵斥下,考生们不敢再东张西望,但眼角里还瞧着这里。另一名则是朝林延潮和徐子易这边走来。
徐子易十分惊恐的样子,当下一个劲地向林延潮道歉。
那名训导走了过来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徐子易的表情几乎都要哭了:“回训导的话,晚生方才要交卷时,不慎手中砚台滑落,正砸在了这位林兄的书桌上,以至于惊扰了考场。晚生实在太不小心了,这一切都是晚生过错,晚生愿意承受一切责罚。”
听徐子易这般自责自己。训导板起的脸,也是缓了几分,当下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虽是无心之失,但也惊扰到其他人考试了。”
“晚生知错,晚生知错。”徐子易躬身连连作揖道歉。
说到这里训导看向林延潮问道:“你可有被砚台砸伤哪里吗?”
“这倒没有。”
训导叹了口气,道:“没有砸伤即继续考试吧,只是……只是你卷面似污了,但大宗师有令。任何人都必须在未时一刻前交卷,不可容情。所以我也无法疏通。多给你一点时间,只能到时候看看能否向大宗师解释一二吧。”
听训导这么说。在场生员都是替林延潮惋惜起来。
在科举里,卷面不洁是要降一等的,但若是卷面被墨水污去,导致有几个字考官看不清,那么无论情由,都以最末等论处。
除非林延潮有时间重新誊写一份,但眼下考试不到半刻钟,断然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