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幽幽一叹:“没。”
王歆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别急啊,子承只你一个,你一定会有的。”
荣王妃就看向王歆,惊喜地扬起了唇角:“太子妃怀了身孕吗?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恭喜恭喜!”
雅歌看了看王歆的肚子,没什么大的反应。
王歆对荣王妃微微一笑,又看向华珠道:“你觉不觉得小郡主很面善,像在哪儿见过?”
华珠朝摆弄着棋子的雅歌投出探究的目光,弱弱地吸了口凉气,低声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似的,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雅歌抬头,眨巴着灿若明星的眸子问:“你们在说我什么?”
“说你面善。”王歆温柔地解释道。
“什么是面善?”雅歌疑惑地追问。
“这……”王歆哑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一个胡国小郡主讲解面善的含义,那边,荣王妃开口,“面善就是感觉亲切,好像是旧知。”
“旧知?”雅歌站起身,摊开双臂原地打了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衫,又看向荣王妃道,“我很旧吗?我穿的都是新裙子呀!”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来。
荣王妃忙又解释道:“老朋友的意思。”
“老?我才不老!”众人以为又得跟她科普一下时,她却开口了,“不过我明白老朋友是什么意思。哎呀,你们中土人真是太奇怪了!一个‘老’字能有那么多词!老爷,老朋友,老相好,还有老子。我一路走来,碰到好多老子了!这个说‘你给老子少给装了一个萝卜’,那个说‘老子才没你这种兄弟’,老子,是不是跟你们的本宫一样,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那以后我碰到自称老子的人,是不是得绕道走?”
帝都的文明啊,国人的素质啊,王歆一口气儿差点没顺过来。
这还是荣王妃悉心教导了雅歌汉语的,若换做别的胡人,压根儿无法与中土人交谈。
“……”荣王妃用他们的语言跟雅歌讲了几句,华珠与王歆没听懂什么意思,但瞧雅歌撇嘴的样子,应该是知道“老子”不是一种文明的自称了。
又坐了一会儿,雅歌觉着无趣了,皱着小眉头道:“父王跟北齐的皇帝谈完了吗?怎么还不出来?我要叫他看我跟长乐公主决斗的!”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龙阳宫内,皇帝看完胡国递交的《和平协议》,眸光微微凉了凉。
在皇帝对面,一名身着土黄色草原皇室正装的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笑着眯了眯眼,态度,略显傲慢:“圣上,我们的条件一点都不过分啊!我们草原的人数变多啦,你们供给给我的粮草也要变多才是,要不然,我们不够吃,会饿死很多牧民的。”
“十万粮草已是我们北齐的极限,二十万,简直是天方夜谭!”皇帝坚决不让步。
荣王拱了拱手,行了一个北齐的礼:“可是圣上,我们臣服你们北齐,帮助你们抵御流寇与大周的外侵,也是费了很多人力物力的!你们不给我们,我们活不下去,就只有另寻活路了!”
皇帝的眸光又凉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荣王不卑不亢道:“我们胡国的西面,一半与北齐接壤,另一半与大周接壤,如果北齐无法庇佑我们渡过冬天的粮食危机,我们只能转投大周了!”
“你……”皇帝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论国力,北齐比不得大周,只是多年来,大周与北齐井水不犯河水,没多少政治往来,也没任何战乱纷争。可如果胡国投靠了大周,撺掇大周对北齐发兵,北齐……就危险了。
可皇帝也不是个完全任人挼搓的软柿子,敛起心底的思量,慢悠悠地道:“据朕所知,大周的云氏皇族刚刚覆灭,荀家取而代之,时下正是改朝换代、内忧不断之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皇帝,你觉得,他能给你们多少庇佑?”
荣王的脸色微微一变。
皇帝趁热打铁:“再说的明白点儿,大周新皇荀枫连自己的君主都能算计,你就不怕他为了巩固势力,把你们胡国的乌苏皇室也彻底灭了?”
荣王的脸色又是一变,没错,与大周结盟的确是下下之策,因为大周是一头雄狮,胡国是狼,北齐是豹,狼与豹子结盟,虽实力差了些,可不至于完全被对方咬死。倘若与大周结盟,雄狮会一定会把狼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为了共同抵御这头雄狮,狼和豹子必须连成一线!所以,胡国只能与北齐结盟!他之所以搬出大周,只不过想吓吓皇帝。来之前他做了情报搜集,这个皇帝沉迷炼丹房多年,从不过问朝政,最近是太后与太子双双病了,皇帝才不得已从炼丹房走上了朝堂。原以为,这种昏君没什么本事,谁料,他竟是把各国时局分析得如此透彻!真叫他刮目相看啦!
荣王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味难辨的波光,笑了笑,说道:“反正我要在北齐呆许久,这事我们容后再议。”
皇帝没有反对,他也需要跟肱骨大臣商量一番,毕竟,虽然知道胡国不大可能投靠大周,可保不齐大周提前朝胡国下手,胡国是北齐的盾牌,不能落到大周手中。所以,就目前而言,他希望两国能够保持和平友好的双边关系。
荣王拱了拱手,走了。
在路过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赫连笙身边时,突然听到赫连笙漫不经心地低叱了一句,“无耻!”
荣王一噎,瞪大了眼睛:“赫连太子你说谁?”
赫连笙吹了声口哨,两眼望天道:“谁应了谁心虚就是谁。”
荣王暴怒:“你……”
“好了,太子,少胡闹。”皇帝蹙眉,语气低沉地批评了赫连笙,但谁又看不出来,他的眼底一丝责备都无呢?
荣王咬牙,把怒气压回心底,皮笑肉不笑道:“本王不跟傻子计较!”
赫连笙傲娇地翻了个白眼:“你才傻子,你全家都傻子!”
荣王的肺都快气炸了,他该一拳捶死他吧,可对方又好像脑子不大好使了,他跟他计较,容易落人口实。
荣王气呼呼地走掉了,因在皇帝与太子这儿吃了瘪,是以,当雅歌提出要与长乐公主决斗时,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长乐公主呗请了过来,但她不是一个人来到赛马场的,在她身边,还有染千桦与廖子承。
皇帝得知廖子承入了宫,就叫老太监把他叫到了龙阳宫,与染千桦一同坐在偏殿,旁听了皇帝与荣王的谈话。后面有人传消息,说长乐公主接受了雅歌郡主的决斗,他们想一看究竟,半路,遇到长乐公主,便一块儿过来了。
赛马场的观众席上,早已立起了华盖,又摆满了茶水、瓜果与糕点,王歆、荣王妃、华珠以及几名皇帝的宫妃坐在席位上。看到廖子承,华珠眼睛一亮,起身走了过去。
天际湛蓝,绿草茵茵,宫娥妃嫔,红花美景,却无一物一人能夺走他一分好颜色。
荣王妃与换好骑装正朝这边走来的雅歌齐齐被那名身着白色锦服、墨兰轻纱、束麒麟玉带的男子吸引了目光。
须臾,荣王妃的长睫微微一颤,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雅歌摩挲了一下手腕,目光一动,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想必,他就是名震四方的定国候了。比起年华珠,这位定国候显然更具传奇色彩。听说他是棺材子,早年丧母,少年丧父,从社会的最底层一步步拼搏到现在,坐上了一等武侯的高位。这样的男人,要是放在草原上,就是他们的雄鹰,是被万民敬仰的对象,也是她雅歌想要嫁的夫君。
不过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吻痕,雅歌又摇了摇头,他已经允许年华珠给他打上烙印了,这个男人,不会属于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