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2 / 2)

他刚说完,忽然鼻翼微微一扇:“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于城几乎不用闻,脱口而出:“海腥味!”

不知什么时候,浓郁到刺鼻的海腥味充斥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雪光映亮的窗口远远可见一道道人影缓慢地走来,每一步都拖着潮湿的水声——啪嗒,啪嗒。

于城一个反身,向外看了一眼,一眼扫到几张熟悉面孔顿时惊得合不拢嘴:“二狗他们怎么了?”

“他们快和蜃妖融为一体,逐渐丧失自我意识,”叶汲手疾眼快将他从窗台扒拉下来,刚摁倒在地,嗖地几发子弹擦着他们头皮,在墙面留了几窟窿,“老二!它发现我们,要对我们下手了,你看是蒸还是烤?”

于城奋力从叶汲掌下挣脱出来,还想去看自己的战友,结果差点被射来的弓箭穿了眼。

步蕨一手稳稳地握住飞来的箭矢扔到一旁,一根雕琢精致的竹签滑落到掌心,化成一沓半透明的流光。

而柔和的光华刚一出现在于城眼前,他避如蛇蝎地向后退了数步,心底本能地涌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原罪地缚网。”叶汲化身导购,详细地解释顺道安慰他,“能缚一切逃罪亡魂,你放心,这玩意只具有抓捕功效,不伤身不伤魂。顶多这儿死于海难的鬼魂多了些,进去有点挤。哦,不是,你表现良好,老二没想把你捆进去。”他马上转头,悍然出刀,“老二,你收我砍?”

“留点分寸。”步蕨言简意赅地提醒了句,从窗台一跃而出。脚踩猛扑上来的文官亡魂,将它踢到一边,蜻蜓点水般连踩数人,在无数刀戈枪弹中纵身高跃,跳到半空,手中青色流光化成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从天而降。

刹那被罗网覆盖的海上亡魂发出震天怒吼,步蕨落于罗网中心,又一根竹签在他掌中变成一根漆黑长箭,携着万钧之力猛扎入他脚下。数不清的黑色符文从箭身浮起,以地缚网为媒介冲向四面八方。

潮湿的水汽,亡魂的怒吼,被这刀斧般锋利的煞气霎时绞杀殆尽。

步蕨盘腿坐于罗网之上,手结法印,闭目诵读经文,低沉的声音如洪钟般散于座下。连地缚网之外的于城也不由自主地静下心,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杂念随着他的诵经声归于一片宁静安和。

有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地杀出来大煞风景:“这一手一杀一镇太他妈帅了,老二!!”

伴随他嚣张的呼喊,空气里的海腥味成倍数浓重起来,安宁祥和的海边村庄渐渐扭曲。

叶汲迎风站在奶油般融化的屋脊上,握刀向天,张狂毕现:“老子今天就劈了你的壳,给我们3x3的豪华水床做床架子!”

步蕨一个趔趄,差点从地缚网上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叫做“东海支线怎么还没完,我的三天三夜,三米三水床之梦什么时候能圆???”

马上过年了!!!我决定!!!大年三十发红包!!!爱不爱我!

第六十七章

刀光划破虚空, 暴雪翻卷,无数海水从天倒灌下来, 破碎的海市蜃楼宛如世界末日动荡摇晃。地缚里亡魂向天伸出无数双手, 茫然地想要抓住什么。

叶汲手中短刀划出两道十字光弧, 在晦涩不明的世界里直接撕开一道天光。步蕨抓准时机,收起地缚网将千百亡魂从这一线裂缝投掷出去。亡灵化成暴雨般的魂光, 从桎梏他们不知多久的牢笼里争相往外飞去。

“叶汲,走……”步蕨话未说完, 眼前视界陡然一暗,破开的光线归于无边的黑暗中。浓郁的海腥味排山倒海地冲向他,同时脚下“大地”活了过来,柔软滑腻, 蠕动个不停。咯咯咯的莫名声响伴随巨大的压力从他头顶传来, 澎湃的海水将他拍打得浑身湿透,流进眼里,又涩又疼。

“老二!”叶汲在黑暗中精准地抓住步蕨的手, 他在翻天覆地的海水里咆哮,“草他妈的,我第一次见到上赶着找死的!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扇贝居然想活吞了我们!我都特么还没吃到你呢!”

“……”步蕨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勉强辨认出叶汲清爽依旧的造型, 将他耳朵拧过来怒道,“这时候就别想着和床有关的事行不行!今天元旦, 你想在一只扇贝肚子里度过新年第一天吗!”

叶汲被他骂得灰头土脸,‘噢’了声:“那亲爱的你保护好自己!”他手中短刀爆发出灼目的寒光,三尺青锋暴涨成七尺长刃,他提刀往海水卷流最深处纵身一跃,腥臭无比的浑浊水流瞬间埋过他的头顶。

他的身影从步蕨视线中骤然消失,步蕨心中一紧,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刚迈出步就听见叶汲的呼喝遥遥传来:“老二!别担心,你等着老公给你做碳烤扇贝当新年大餐!”

“……”步蕨嘴角微微颤抖,最终提起个向上的弧度,视线不经意瞥到一旁,顿时惊愕道,“你怎么还在这?”

于城的身影在蜃妖暗无天日的体内分外忧郁:“我就想想看看,你们只有彼此的眼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落单的我。”

“……”步蕨轻轻咳了声,不太好意思地侧过脸,“我以为你刚刚和它们一起出去了。”

“出去后会怎样,转世投胎?神话里鬼差阎王爷,现实里真的有?”

步蕨点头:“会有阴差来引渡那些无名亡魂,到了地府自有阴阳功德簿评断他们一生是非,安排投胎去处。”

于城沉默许久,海水将他的魂体冲刷得愈发单薄透明,他怅然若失地说:“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啊。”

“一生的意义不在于它的长短,即便寿终正寝的人,也有毕生无法求得的遗憾。”步蕨的手穿过海水搭在他头上,像一个父亲抚慰失意的孩子,“轮回是崭新的开始,也是前世的续约,带着你的遗憾去下一世吧。”

于城仰起满是水的脸,苦笑了下:“不是说过奈何桥要喝孟婆汤吗,下一辈子谁还记得谁啊。”

步蕨柔和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仿佛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有些东西,即便死亡也不会抹去它存在的痕迹。”

于城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他叹息地说了句:“我明白了。”

军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化成一团明亮如火的光芒落进步蕨掌中,他小心地收好。同时右手竹签落下,化成青黑长鞭,在半空甩出炸雷般的响声,将悄然爬来的一排软足绞成肉糜,纷飞的肉汁混在雨水里簌簌落下。

空间震荡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在深处惊怒交加的咆哮。

“只派一个蜃妖就想拦住我,太瞧不起人了。”步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一样,至于对谁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嚓”,像一根针浅浅凿进一块坚硬的钢板里,紧跟着破冰似的碎裂声从步蕨脚下的软肉层层推开,大股透明粘腻的汁液疯狂地涌出。昏天暗地被一束愈来愈亮的光芒撕开,光暗交织处一人紧握长刀,硬生生将千年蜃妖坚不可摧的外壳斩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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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汲将步蕨从海水里一把捞出来,着急忙慌地搁在地上,双手压着腹部草草按了两下,脸色一变,低头凑过嘴去。

两根冰凉的手指及时隔在他和那双发白的嘴唇之间,步蕨勉力睁开湿漉漉的双眼,凉凉地看他;“你打算做什么?”

“人工呼吸。”叶汲回答得面不改色,忧心忡忡地说,“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灌了一肚子的水,一直昏迷不醒。”他叹了口气,一副“一片苦心不被体谅”的哀伤,“唉,你醒了就就好,刚刚可把老公我急坏了。”

步蕨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拧了拧袖口衣角的水:“我刚刚只是头晕,闭眼养神而已,没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