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北王姗姗来迟,看到地上的人头,嗤笑了一下,路过卢范两家家主,看了他们一眼,并未说什么。
“齐述,你的兵,抵抗不了七王军队。老夫劝你还是早点归降。”
鹤北王坐在上首,叹了口气,像极了爱惜才能的上位者。
齐述抱着萧娴哼笑了一声,“王上,你若不杀我,拿什么向天下人交代。”
“可别忘了您起兵的初衷。”
鹤北王未料到齐述死到临头,竟会与他说这些。
“哈——哈——哈——”鹤北王拍了拍手,就有人持刀架在一旁卢范两家家主脖子上,“史官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我想,他们比我更清楚。”
萧娴看到齐述勾起唇角,耳边传来沉稳的心跳,连带着萧娴的心也跟着同频率跳动。
“悠悠众口,又有谁能堵住?”
“王上,您率兵前来,无非叁点。地少、人多、受制于康南。”齐述依旧沉着冷静。
“可您得到康南后,这些问题不过解决一个受制于人罢了。您与世家的合作也仅此而已,待战争结束,世家便会成为您下一个阻碍。国家的土地总量是不会变的,到时候您不仅没有得到新的土地,还因为康南而树敌多个世家,将自身处在比之先前更加不利的地位,又是何苦。”
鹤北王阻止了一旁有话要说的卢范两家,示意齐述继续。
“其次是人口问题。人口增多代表您治下富裕丰饶,要解决此并不难,重置税法便可。您若只是诸侯王,此法颁行,阻碍甚少,若您统治为整个康南,此税一出,不用说您也明白。”
鹤北王沉默了一下,齐述说的这些他未尝没有想到。只是雄心掩盖了弊端。听齐述一一分析后,他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方法。
齐述见鹤北王神色微动,知他已是意动,“既如此,鹤北王若愿鸣金收兵,便可得康南大半土地,除此外,康南还愿意颁布诸侯自治法令,绝不过问诸侯境内任一事务。”
这下,不仅是鹤北王,卢范二家主不说,萧娴也抬头看向齐述。
“你——”
萧娴抿唇,齐述到底要做什么。苦于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能静等鹤北王的答复。
“好——若你能做主,那老夫也可做主收兵。”
鹤北王选择收兵,当然不止这点考量。实在是因为齐述所说没错,他们靠灾民进城这一局被迫后,一切都处在被动地位。
就像齐述所说的一样,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在不忠不义的路上走。现在军队仍驻扎,因闻书阁而进京的学子中就有死谏辱骂者,若战争停止,他们得到康南,也得不到民心。
当然,鹤北王应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等康南覆灭,七王要如何分康南呢?现在他鹤北王可以因为一时的强势得到首领地位,不过是他们有一同的敌人,那之后呢?
和齐述承诺的诱人条件一比,得到康南后的弊端多不胜数。
“好——那朕即刻下旨。”
正当鹤北王沉思下,温函从外步入,一句话就将此时拍板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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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之乱因此结束了吗?
萧娴将桌上茶杯续上水,代表康南的茶杯从一个成了七个。
一统的王朝自此走向分裂。
“齐述,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鹤北王离开后,萧娴曾当着温函的面质问齐述:“你可知此事一定。七王便是割据一方的霸主。”康南虽没有被篡朝,但也成了傀儡,只剩下一个皇帝的名声。
“函儿——你呢?你知道.....不对,你一定知道。”萧娴按着额头,觉得一切都乱了。
只有最后齐述说的那句话,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一个太监,是不可以当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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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齐述来了,比之前要更加光明正大。
萧娴觉得,齐述比她认识的看过的所有人都要可怕。
竟然有人可以策谋全局,玩弄权术于斯。
单单靠一己之力,就将康南分裂....
这是她第一次全局落败。世家的背叛让她心神受挫,对齐述的步步紧逼慌神不已。
“萧娴。”齐述撩起她的一丝秀发,放在鼻尖轻嗅。
萧娴没有躲,以前是不惧躲,现在是不敢躲。
齐述又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面颊上。
手下的肌肤带着凉意,萧娴指尖微微颤抖。
“你怕我?”
萧娴张了张口,最终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齐述勾起唇,轻轻笑道:“我从没想过你会真的怕我。”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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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被养在了笼子里,平安的度过了七王乱事。
康南经此一役,彻底分裂。刀光藏在深深的宫苑里,京都的平头百姓仍是寒来暑往朝来暮去的过,只有温函再上朝时,那一个个崭新的面孔表明着新时代的来临。周边的变动在齐述的调动下显得轻缓而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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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和一年,萧氏娴贵妃诞长公主,七王来贺。
贵妃抱着孩子坐在皇帝身边,下首站着大监。百官朝圣,祭祀后的胙肉被献给齐述。从此,挟天子而令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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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和二年,萧氏久受冷落迁居别宫,王氏和姬从太庙回,封皇后。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来迟。
又是一年雪落后,一人在清冷的宫门外徘徊,修长的身影衬的一旁梧桐树也相形见绌,落叶飘飘新芽悄长,枝条伸入一墙之隔的宫门,里面传来一阵笑语。
“寻寻,慢一点。”
两条腿的小人学会走路不久,挣开了娘亲的怀抱在院子里蹒跚。
年画里出来的面容,粉嫩娇小,胖嘟嘟的手指着宫门,回头朝着身后墨蓝色宫裙妇人咿咿呀呀。
那妇人颜色温婉,面容秀美,梳着素淡发髻走了两步将人抱起,“看看我们寻寻发现了谁,是不是你念了好几天的小舅舅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