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身把水瓢送回缸里,没有错过对方的小动作,周余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他身上。刚洗完澡的男人没有束发,只是用缎带绑住了发尾,身上虽然穿着少年的衣袍,却并没有束手束脚的禁锢感,反而因为足够宽大,多了几分不修边幅的随性和慵懒。
周余平时都是把这袍子当被子盖的,可见身材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披个棉被都让人觉得随性慵懒。
殊不知,这副形貌其实也可以说是邋遢,只是周余完全没往这上面想,脑子里冒出的全都是跟褒义有关的词语,也不知道是男人武林高手的光环作用作祟,还是他的心情使然。
见对方折身往回走,周余目光微敛,待人走近 ,才歪头道:“走吧,带你去我房里睡。”
要把自己的床让给亲人以外的人睡,这原本也是一件过于亲昵的事情,周余却毫无芥蒂地把人领了进去。
他的房间布置的比客厅用心多了,除了一张舒舒服服的大床,靠近窗边的地方还有一张一人多宽的软塌,垫着柔软的棉被和毯子。靠里的墙边搁着一方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很多的书籍,柜子前前有一台方桌,桌面上有没有用完的油灯和纸笔。
段戎匆匆打量两眼,心里逐渐描绘出少年在房间里或伏案握笔或躺在软塌上惬意翻书的身影,默然之余,又觉得有点心疼。
他才十七岁,按理来说,本该过的更精彩热闹,而不是委居深山,无人为伴。
“段哥,你去床上睡一会。”
段戎对这个提议很心动,却忍住了,客气道:“我睡软塌上便可。”
周余道:“软塌上凉,床上暖和。”
男人有内力护体,其实并不怕冷,往常就算是在冬天雪地里,他也穿的单薄。只是眼下段戎没有坚持拒绝少年的好意,因为他只要一想到是少年睡过的床,心里的渴望就怎么都压抑不下来。
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还不知道自己对少年抱着哪种心意的话,段戎也算是白活二十一年了。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上过心,只是段戎却清楚自己的确是对女子提不起什么热情。从小看多了爹娘相处的情形,尤其是他那位喜欢闹腾的娘亲,让段戎在耳濡目染之下生出了一些无力的阴影。
他心里清楚,倘若是自己摊上一个像他娘一样喜欢伤春悲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小性子夫人,他是断然做不到像他爹那样好脾气的哄着宠着。只是身为儿子,他即便觉得心累无力,却也从来不会挑他们的不是。
只是渐渐的,便对男女之事冷淡了起来。
眼下他却在这个少年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而在少年最初没有拒绝他的那一刻,段戎就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睡在还留有余温的床上,呼吸着属于少年的气息,胸腔里的跳动强烈而又真实,段戎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阖上双眼让自己被喜欢的味道完全包围。
见他睡了,周余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垂下眼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想着今日里该是不会有太阳了,便打算去地窖里把备好的种子拿出来透透气,为育苗点菜做准备。
走进院子里,周余抬头一瞥,登时顿住。
靠近角落的鸡棚里,浑身的毛发都湿漉漉的母鸡可怜巴巴的站在里面,周余把它关在里面,显然是被雨淋了一夜,变成了一只孤零零的落汤鸡。
有些好笑地走进鸡棚,周余在母鸡面前蹲下,和它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母鸡的眼神有点阴郁,还有一点委屈。周余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心里一软,他干脆伸手把门打开了:“看你怪可怜的,放你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