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婳见到孝昌公子膝盖上坐着的四皇子,有小小的怔愣,但并不太显得惊讶,很快就神色如常的和孝昌公主互相问好,又让大公主和二皇子上前去拜见孝昌公主。
孝昌公主出阁的时候,皇帝还没娶亲,她自然也是没有见过大公主和二皇子的。此时便不由打量这他们二人,特别是二皇子。
大公主或许是因为年少失母,又身为长姐的原因,性子十分温婉端庄,一行一举都十分有礼,只是面容却带着些愁色。而二皇子呢,则显得有些胆小,看着孝昌公主则是偷偷往赵婳身后躲。
孝昌公主见了,则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二皇子是嫡长子,只要二皇子不行差踏错,以后是要继任大统的,这让胆小的性子怎么行。二皇子是孝昌公主的亲侄子,她不会怪二皇子本来的性子如此,只觉得赵婳没有将他教导好。
大公主自来会察言观色,看出孝昌公主对二皇子的失望,急忙为弟弟分辨道:“姑姑,昹儿因为自小常生病,难得见生人,所以有些怕生,请姑姑不要介意。”
孝昌公主听到她的话,又对二皇子生起了怜惜之情。她是听说过二皇子天生不足,身体虚弱,长到这么大,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若不是杜邈将他医治好,只怕都长不到成年。
她想着,心里便不由柔软了几分,放下了四皇子,伸手对二皇子道:“来,昹儿,到姑姑这里来。”
二皇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赵婳的脸色,见她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慢慢的走去了孝昌公主那边。
孝昌公主拉着二皇子问了几句话,见二皇子神色淡淡的,在她身边也显得身体僵硬十分不自在,问他话的心情便淡了几分。倒是大公主在旁边,看着二皇子精神不振的模样,心中着急,都恨不得自己替他去回答孝昌公主的问话了。
孝昌公主是父皇最敬重的姐姐,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大公主心里清楚的知道得孝昌公主有多么重要。昹儿虽然是父皇的嫡子,但毕竟不是父皇的唯一儿子,若是昹儿一直提不起来,她很怕父皇会放弃昹儿,改立其他的孩子为太子。
孝昌公主自然看清楚了大公主脸上的着急,只是不动声色,让贤哥儿和良哥儿带了自己表姐弟们去玩,自己则和徐莺赵婳说话。
孝昌公主开始的时候还能不偏不倚的和徐莺赵婳说话,只是赵婳口齿伶俐,又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与孝昌公主志趣相投,更重要的是,能话里有话的奉承着孝昌公主,很快就吸引了孝昌公主的注意,倒是令孝昌公主将徐莺冷落在一边了。
只是徐莺看着,却也并不在意,她前世就不是什么学霸级别的人物,学不来赵婳这样的博古通今这一套,所以只是含笑着坐在一边,将自己当成壁花。
徐莺和赵婳在孝昌公主这里坐了有半下午的时光,直到快傍晚的时候,孝昌公主才让人送了他们出来,顺带的还有给四皇子等人的见面礼。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到晚上皇帝来探望孝昌公主的时候,孝昌公主笑着跟皇帝道:“你倒是好,让我给你的宠妃做面子,你不知道我是最不喜欢陷入到你那些妃嫔的争风吃醋里面去的,没见到我连皇后都不想应付。”
皇帝也笑着道:“我倒是听闻,姐姐跟宁妃谈得颇为相投,倒是将莺莺冷落一边了。”
孝昌公主听到他的话,端着茶碗笑了一下,像是有所思的道:“宁妃,是个很聪明的人,懂得的东西很多。”
皇帝不知道她的指的什么,抬起头来望着她。偏这个时候,孝昌公主倒是不愿意说了,道:“不说这个了,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皇帝道:“姐姐请说。”
孝昌公主道:“你看,将曦儿配给贤哥儿如何?”
皇帝却听得皱了皱眉,并不像赞同的模样。孝昌公主见了道:“我知道你不想曦儿像我一样远嫁,但你也要明白,曦儿嫁到谁家去,也不会嫁到我家去舒服。哪怕她身为公主,也有婆媳妯娌问题,她固然可以用公主的权势压住别人,但跟夫家的关系弄僵了,难道她就能过得高兴。我是她的亲姑姑,她进了我家的门,我以后自然不会为难她。贤哥儿长她一岁,年纪也正适合。”
皇帝道:“姐姐喜欢曦儿?”
孝昌公主叹道:“今天看到她,明明是皇家的公主,但却显得太懂事了,令人看着心疼,令我想到了我们小的时候。”同样是幼年失母,同样是早早便要学着长大,照顾年幼的弟弟,看着大公主,她就像是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她想到这里,又抬起头来跟皇帝道:“不过她和昹儿好一点的是,遇到的是你当父亲,而不是当年的父皇。”当年的她和弟弟,处境要比如今的大公主和二皇子艰难千百倍,没了娘,爹不疼,中间还有装出慈母样却恨不得他们去死的郭氏,以及其他庶母妃嫔,外家碍于先帝的忌讳不能出手相助,他们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她连晚上睡觉都不敢睡熟,就怕有人趁机谋害了他们。
皇帝没有说话,当年的事他亦是记得清楚,所以他打心底里感谢护着他长大的姐姐,要不是她,或许他也活不到现在。所以如今,他也一直敬重姐姐,想要补偿姐姐。
孝昌公主继续道:“反正他们年纪还小呢,你可以多考虑几年,并不着急。但有另外一件事,我倒是想要提醒你。”
皇帝转过头来望着她,等着她说的模样。
孝昌公主道:“我看昹儿的性子实在胆小怯懦了些,他翻过年已经七岁了,反而不如不足三岁的昭儿。他是嫡长子,这样的脾性实在令人担忧。你要多费些功夫多教导他才是。”
说到这个嫡子,皇帝也头痛的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姐姐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孩子,与我不亲。”
孝昌公主有些讶异的望着皇帝。
皇帝道:“这孩子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后面宣国公府送了宁妃前来照顾他,我以为宣国公府送了她来便有能拿捏住她的办法,加上那时我要忙外头的事,实在没有精力自己照料他,东宫里又找不到更好的照顾他的人选,便同意了。只是他天生不足,将药都是当饭吃的,太医都断定他未必能活得过成年。我那时候只求他能平安长大,哪里还能对他有更多的要求,所以也没花费心力去教导他。”
而且他那时候隐隐还有另外一重担心,倘若他能御极,而二皇子的身体又无人能治好,以他的身体,并不是储君的人选。但以他嫡长子的身份,他任何一个兄弟登基只怕都会忌讳,所以他宁愿他愚钝一些,反而能长命富贵。
皇帝继续道:“后来我去了南疆两年,虽然带回了杜邈医治了他的身体,只是大约是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对照顾她的宁妃格外依赖,对我却并不大亲近,我有心想要教导他,但大多时候却感觉有心而力不足。”
孝昌公主自然能明白皇帝的想法,开口道:“那你如今对昹儿的打算是如何?”
皇帝道:“他是嫡长子,我自然是希望能将他教导出来,立了他为太子。”
只是孝昌公主看着他脸上犹疑的神色,只怕心里也不是那么坚定。孝昌公主想到二皇子的性子,却又理解皇帝,就是她来,怕也要犹豫一番,将江山教到他的手中,他能不能压得住群臣,保得住这江山。
孝昌叹了口气,道:“他是嫡长子,能不放弃就不要放弃吧。”
皇帝道:“这是自然。他的身体也医治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小时候亏得太厉害,现在还需调养。我从前怕读书太耗神,会亏了他的元气,所以到现在连蒙都没给他开。等翻过年,我准备从翰林院里找几个大儒来慢慢教导他。”
孝昌公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忽而又想起照顾大公主和二皇子长大的赵婳,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道:“你那位宁妃,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
皇帝笑了笑,道:“听说姐姐跟宁妃聊得很投契,我还以为姐姐喜欢她。”
孝昌公主笑道:“聪明人一向都不会喜欢聪明人,就像你,长得这样聪明,偏偏喜欢的却徐莺这样的傻白姑娘。”
皇帝道:“姐姐可真是会找机会夸自己。”
孝昌公主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我一向不喜欢自谦,明明是聪明人,为什么非得说自己愚钝不堪。”
皇帝没有再说话。
孝昌公主又接着说下去道:“听闻宁妃的父亲只娶了一个妻子,不曾纳妾,家中人口简单,没见过宁妃之前,我还以为她会是个单纯的人物。今日见了她,才知道她学识才情皆是不一般,懂得的东西很多,且口齿伶俐,极为圆滑。这样的女子,若是生为男儿,就算不能封侯拜相,也要名列九卿。我在想,这样一个七巧玲珑心的人,抚养昹儿的时候,应该不至于看不到昹儿的性格缺陷,更不会不知道他性格的缺陷,会对身为嫡长子的他带来怎样的不利。”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听闻宁妃也有个儿子?他长得如何?”
皇帝道:“宁妃将他教导得很聪明,两岁多开始教他认字,如今还不足四岁,却已经认得不少的字,也会算不少的数了。”虽然宁妃在尽力掩盖三皇子的聪慧,但这宫里,他若连这都不知道,那也就不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