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枯了,就赶紧丢掉换新的,哈哈,哈哈。”
壮硕妇人轻轻一伸手臂,将竹篮子放在身畔一张空桌上:“我瞧这厅堂中也有不少女客,敢问姐妹们,耳听鲁男子口出如此讥贬之语,为何还能无动于衷?”
不少女客闻言,轻轻一凛,有人抬首,似乎想附和,可被同桌男人一瞪眼一呵斥,却又纷纷垂下头去。
先前那虬髯汉子亦转头吆喝了自己的婆娘几句,才复笑道:“你问她们也没用,她们若敢顶嘴,小心连瓶中插花都当不成。”
众人一起笑将起来。
那妇人目中光芒大盛,扫视全场,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我云游四方多年,听闻过不少姐妹的悲惨故事,今日方知这般悲惨境况,却有一大半是因为你们自家不争气。”
她将五指一探,搭在竹篮把手上:“既然这里的姐妹们也都目光短浅、甘居人下,那么今日我便权当白来一趟。”
她提起竹篮,在众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中,重重一叹:“可惜!天地如此广阔,却始终难以生出自立自强的好姑娘!”
她举步欲走。正在此时,忽听窗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亦一字一句地说:
“自立自强,又有何难?”
众人闻声,齐向窗畔小桌瞧去,却见独坐桌旁的白衣少女正缓缓抬起头来。
但见她体格清纤、容颜秀丽,宛如一枝亭亭绽开的皎洁梨花。先前不住偷眼打量她的茶客此时得了机会,益发瞟个不住,大有艳羡之意。
那壮硕妇人脚步一停,又慢慢将竹篮放回桌上,略略扭转了头,看向白衣少女,从容地问:“听你的意思,你便是那不肯做瓶中娇花的好姑娘?”
那少女正是穆青露。穆青露将长长睫毛一抬,浑然无视满场目光,微微一笑,说道:“天下自立自强的好女子多了去了,又岂止我一人。”
那妇人怔了一怔。边上却已有茶客起哄:“这位姑娘不但长得美,又有志气,说得好!”一班江湖汉子瞧见此景,谁也不甘落后,赶紧跟着拍手叫好起来。
壮硕妇人一怔之下,却又换回一付淡漠神情:“你既有姿色,别人自然愿意捧你。但要想自立自强,却不是轻轻松松几句话便能证明了的。”
穆青露尚未答话,已有茶客自诩英雄好汉,代为出言讥嘲:“你明知自己形貌丑怪,无人追捧,为何还不速速退去,却非在这跟人谈论自立自强?”
那妇人浓眉一挑,回道:“自立自强,与相貌又有何干系?”
周围乱七八糟的男声一起说:“当然有关系。”
“长得丑,便没人要,没人要,只好自立更生。”
“倘若长得美,还有心自强自立,那才稀罕哩——敢问这位白衣美人儿,高姓大名?在下尚未婚配,不知可否移驾一叙?”
那堆江湖汉子便似马蜂一般,嗡嗡嗡嗡鸣个不住。壮硕妇人面上神色虽仍端然,但细瞧之下,眉梢眼角却已渐渐浮上一层不耐来。
陡见穆青露腾地立起身,柳眉倒竖,明眸含怒,清叱道:“一群乌合之众,就知道嘲笑他人的皮囊!别人长甚么样儿,那是父母给的,轮得到你们恣意取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