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歉然一笑:“有劳唐大人奔波了,此事本与你无关,是我将你拖下了水。”
唐泛笑道:“公主客气了,若与太子有关,那就是动摇社稷根本的大事,唐泛如今虽无官职在身,却也无法置身事外。”
客气几句,唐泛二人起身离去。
从头到尾,隋州不发一言,好似完全被遗忘了。
但他坐在那里的气势,本身就无法令人忽视。
矛盾而又奇异。
不少人都知道唐泛与隋州交情不错,不过重庆公主也是亲眼看见隋州大半夜送唐泛过来,才意识到两人的交情好到何等地步。
隋州虽然是外戚,却是实打实挣下的功劳,大家可能会说万通侥幸,却不会有人说隋州侥幸,这就是区别,更不必说隋州在太子最困难的时候也伸出过不少援手,如若太子能够顺利登基,隋州的地位只会比以前更牢固更显赫。
唐泛更不必说了,他如此尽心尽力为太子奔走,但凡太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以后就肯定要领他这份情,唐泛重新入阁,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有鉴于此,公主夫妇对唐泛隋州都是礼遇有加,并不敢仗恃身份而有丝毫怠慢。
驸马周景亲自送两人出去,还不忘关切地对隋州说:“广川,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碌了,虽然年纪尚轻,可也要注意休养才是,别太操劳了。”
唐泛:“……”
他当然知道隋州脸色不好的原因。
大半夜从……咳,被窝里被叫起来,谁能有个好脸色?
不过这话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隋州面瘫着一张脸:“多谢驸马好意,我会注意的。”
他素来都是这副表情,非亲近者分辨不出到底下面藏着什么样的心思,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这会儿他要是对周景露出个笑脸,周景反倒会吓住呢。
出了公主府,外头一阵冷风,令唐泛不由缩了缩脖子。
一件皮裘盖在他身上,是隋州除下自己的。
“你自己穿。”唐泛道。
“我不冷。”隋州看了他一眼。“还很热。”
唐泛:“……”
隋州捉住他的手:“所以要快点回去。”
唐泛:“……”
寒风虽冷,只因身边多了一个人,寒意无形中就减少了许多。
不过如果唐泛和隋州知道皇帝与万通在昭德宫内的那一番对话,此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心情闲中作乐了。
万通并未在昭德宫里待多久,在确定了皇帝的心意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宫廷。
半夜入宫毕竟不合规矩,周太后本来就瞧万家人不顺眼,如今万家的靠山也倒了,若是再被她捉住把柄,还不知道要如何发作。
那个老太婆,怎么死的不是她!
万通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加快脚步,心头为姐姐的死略略难过了一阵,想起皇帝的许诺,又难掩激动。
远远地,宫门口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万通的心不由提起来。
但很快,他又放了下来。
因为他认出其中一人的身影。
“万大人,事情如何了?”对方迎上来,低声问道。
“一切顺利。”万通咧嘴想笑,随即又想起场合不对,连忙也收敛笑容,压低声音。
“你是说……”对方眼中异彩连连。
“不错,托公公的洪福,说了你让我说的话,没想到果然成功了!”万通喜道,“大事若能成,定少不了公公一份天大的功劳!”
“万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对方很谦虚,并未洋洋得意居功。“陛下对贵妃情深意重,所以才能答应,这样也好,免得我们还要铤而走险。”
万通点点头:“说得是,现在想想,先前我们那个办法实在是太冒险了,不如这样来得名正言顺,真是好极了!”
对方问:“陛下如何说的?”
万通道:“他让我找万安商量事宜,在大朝会的时候就公布这件事,赶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对之前定下来,再将太子降封,直接遣到外地去,到时候陛下会随即宣布闭关参道,避开那些言官御史的聒噪,等时间一长,那些人知道绝无挽回的余地,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对方又提出疑虑:“六部九卿那一关,只怕不会太容易过得了罢?”
万通道:“不必担心,此事我正要回去与万安彭华他们商议,届时若有需要公公出力之处,还请公公不吝援手。”
对方道:“该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手帮忙,万大人不必担心,如今你我已经在同一条船上,自该同舟共济才是。不过,”
他话锋一转:“陛下的性情你也知道,最是反复不定,他今日与你许下的诺言,一日未过明面,一日就作不得准,说不定到时候被谁一劝,又变了主意,你别忘了上回废太子的事情,那可是临门一脚功败垂成!”
万通想到上次的事情,也不由得暗恨不已,若当时没有那场泰山地震,现在哪里还需要费这么多周折!
“你放心,这次一定不会重蹈覆辙!”